正文 第95章 曲終人散兩茫茫(一)(1 / 2)

“仙師,我隻做這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答應嗎?”蘇湘眼眸沉靜如水,一字一句道,顯然已經下定決心,隻是告知孟雅漪而已。

“並非我潑昭儀冷水,皇上身邊六宮佳麗三千,就算現在鍾情於昭儀,難保日後如何。”孟雅漪處變不驚,保持著一貫的平穩語氣:“當年我剛進宮,先帝待我何嚐不是如此,後來又如何?皇上也是肉身凡胎,歲月流逝,哪個女子能得長久注目?不過雲煙易散罷了。”

雖說趙佶放不下帝王尊嚴向她道歉,但他始終關注著她,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送上最溫暖的懷抱。“隻要曾經擁有,何必天長地久,仙師相比沒有聽過這句話吧。”蘇湘輕輕道,笑容恬靜淡然,望著孟雅漪,全然沒有她想象中的哀傷。

孟雅漪怔怔地望著她,許久歎了一口氣:“蔡昭儀心胸坦蕩,我自愧弗如,倒讓昭儀見笑了。”她靠在椅上,悠悠眯著眼睛,仿佛回憶起久遠的往事:“帝王也未見得不癡心,就像先帝,難道不是傻得緊麼?說到底女人不是不能忍受男人不愛自己,而不能忍受他愛上別人。”

是麼?正因為如此,她才對劉太後恨之入骨?劉清菁又有什麼錯?蘇湘忍著沒有出聲,暗自搖頭。愛情總讓女人們蒙蔽了雙眼,無緣無故地恨、無緣無故地悲,白白搭上一世幸福。

孟雅漪仿佛聽到了蘇湘心底的話:“我何嚐不知道自己被仇恨誤了一生?可是我不甘心!每每看到先帝深情款款望著劉清菁的眼神,我隻恨不得立時死過去,那種感覺你可知道?”

我怎會不知道,蘇湘苦笑,抬頭四目相對:“後宮之中,誰不是可憐人?”

“孟雅漪!”一個女子厲喝著狠狠撞開房門,一把甩開緊隨在後的桐嬋:“你什麼意思?為什麼派人送一塊嬰兒繈褓給我?你說,你說清楚!”

孟雅漪不慌不忙,徐徐起身,望著麵容扭曲糾結的劉清菁,諷刺道:“你來的比我想象的更快,看來你總算還記掛著自己的孩子,連繈褓都認識,我當真錯怪你了。”

“你為什麼會有茂兒的繈褓?當年我親手把它披在茂兒身上,你……你……”劉太後激動得語不成調,想威脅而不知拿什麼威脅,隻得再三重複:“你說,你說!”

麵對突如其來的一切,蘇湘震驚又震撼。孟雅漪口口聲聲早有準備,不曾想她的殺手鐧竟是早夭的前朝太子趙茂!宋哲宗一生唯有趙茂一個兒子,也是他和劉清菁唯一的愛情結晶,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溺愛之狀連蘇湘亦時常聽宮人們提起。

天有不測風雲,趙茂身份尊貴至此,不滿三月而驟然夭折,自然在宮中引起軒然大波。宋哲宗對愛兒夭亡痛心疾首,哀傷不能起,病情迅速惡化,數月後驟然薨逝。百種猜測在蘇湘心頭起伏不定,難道孟雅漪竟與趙茂之死有關?

“不妨告訴你,除了繈褓,我手上還有其他東西,都是你親手放進棺材的,全部在我這裏。”孟雅漪笑容詭秘得意,斜睨著劉清菁漸漸蒼白的麵龐:“你生子後病臥在床半年,一切喪儀均由皇上打點。皇上倚靠的是什麼人?你怎麼忘了?枉你聰明一世,卻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茂兒怎麼了?你把茂兒怎麼了?”劉清菁額頭青筋暴起,撲上幾步,作勢便要扼住孟雅漪的咽喉,卻被桐嬋從身後牢牢抱住。

孟雅漪不以為然,掃了劉清菁一眼,示意桐嬋放開她,伸出一隻食指點著她的額頭,像一隻貓玩弄著捉到手的老鼠:“急什麼?隻要你依著我的話做,我自然會將有關茂兒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你。他是死是生,你都會了解得一清二楚,隻要你夠聽話。”

劉清菁眼中滿是不甘,僵持著,僵持著,終於長長歎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備,無力得猶如一個蒼老的婦人:“你想要怎麼樣?”

“文武大臣早對你幹涉政事不滿,又聽說了你與何樂師的事,聯名上書皇帝,希望廢去你的太後之位。我要的不多,隻要你承認自己的罪行,老老實實退位。當年你設計奪去我的皇後之位,今日一報還一報,你也算不得冤枉。”

“好,我答允你便是。”蘇湘、鄭明瑤眾人設計,幾乎將劉太後逼入絕境。即使沒有孟雅漪的雪上加霜,她被廢也是早晚的事,倒不如以此換取兒子夭折的真相。劉清菁畢竟在後宮打拚多年,片刻之間便將利害分析得清清楚楚:“就請蔡昭儀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