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風雪早已停息。一彎下弦月複出雲表,灑下一脈月華,直如淡淡銀紗,將此雪原百十裏方圓內外,點綴成一片琉璃世界。
月光照射在白雪上,反映出的那般神態,皎如匹練,直似有千百萬道細細銀芒,四處散發,即使看上一眼,也有無比寒意。
打雪地裏走了個來回,“九尾鞭”桑平一腳跨進了羊皮帳篷,慌不迭探出兩隻手,烤火取暖。
“看樣子這一兩天還走不了!他娘的,冷得真吃不住,再待兩天,非凍死不可!”
一麵說著,他幹脆把一雙穿著老棉鞋的腳也翹到了火盆上。濃眉大眼,滿臉的胡碴子,像是許多天沒有刮了。
火勢熊熊,三個人圍爐而坐。
隻為欽差王大人一行的安全,哥兒幾個少不得要多辛苦些了。
論身手,可都是不低。
那還是王大人新放“兵部侍郎”那年,哥兒三個為謀一個正經出身,舍棄了黑道生涯,共往投奔,由於功夫好,更能施展高來高去的輕功,旋即為大人所器重,收為近身侍衛,說起來這可已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三年前,王大人點了欽差,總製三邊,開府固原,哥兒三個水漲船高,相繼補了個“百戶”的功名,各人手下都統領著上百兄弟,且都屬王大人身邊的“親軍”,隻要好好幹,日後還有高升“千戶”的可能,也算是不負當年一番投奔的苦心。
火盆裏炭火正旺,桌子上擺著酒菜。
“病尉遲”徐元猛喝了手裏的酒,披上了熊皮坎肩兒,由桌子上拿起了他的“魚鱗雙刀”。
這叫官差不由人,當這個“差”就得幹這個“活兒”,老大人那邊隻要稍有風吹草動,哥兒三個這邊可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把‘暗青子’帶上,小心著狼!”
老大“冷麵神”謝剛特意地關照他一聲,昨兒晚上他就差一點讓狼給“啃”了。
說時站起來,撩開了窗戶向後院看了看,樓上客房裏,居然還亮著燈。
“嘿!可小心著點兒,大人還沒睡呢!”蹙著一雙黃焦焦的眉毛,謝剛說:“這都幾更啦?大人還沒歇著?”
“九尾鞭”桑平打了個哈欠:“誰說不是,剛才我聽大人喚李老爺來著,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商量合計吧!”
他可是真困了,一句話沒說完,連打了好幾個吹欠。
這當口兒,徐元猛已走出帳外。
不知是他喝多了酒,還是眼睛花了。
一條纖細的人影,就在他目光方及的一霎間,鬼影似的,打前院圍牆那邊升起來。
“病尉遲”徐元猛一驚之下,隻當是看花了眼,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定神再看,可又什麼都沒有了。
話雖如此,他可不敢大意。
“還真有狼!”
嘴裏說著,緊了一下手裏的魚鱗刀,腳下用勁,嗖一聲縱出丈許開外。
白花花的雪光,刺得眼睛生疼。
寒風颼颼,像是千萬飛針。一古腦地都紮到了他的身上。徐元猛一上來還真有點挺不住,趕忙施展身法,雙肩搖動,以“八步淩波”輕功,直向院落欺進。
身動血活,正可借此暖身驅寒。
卻不意因此驚動了暗中之人,一條人影,正於其時閃身而出,其勢絕快,差一點與徐元猛撞了個滿懷。
仿佛是個婦道人家,高挑的個頭,水靈靈的那麼一雙眼睛。
也隻是這麼一點點的輪廊。
“啊……”
驚呼一聲的徐元猛,還不知怎麼回事兒,對方的一雙纖纖手指已臨麵門。這雙手指上,似乎凝聚著極大的力道,指尖未至,先有兩股透骨尖風,破空直刺而至。
徐元猛隻覺得身上一陣子發冷,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已被對方的一雙纖纖玉手點中雙眸,緊接著一陣子刺心似的奇痛,一雙眼珠已為對方硬生生挖了出來。
這一招,防不勝防,快到了極點。
徐元猛痛呼一聲,整個身子旋風似地轉了出去,“噗!”一雙腳深深地沒入雪地裏。
誰知眼前少女,卻是偏偏放他不過。
像是一陣風般的輕巧,“呼”一聲,已來到了徐元猛身前,後者已不辨東西,但一口魚鱗刀擺出瘋狂的“夜戰八方”之勢。“唰!唰!唰!”一連揮出三刀,卻是刀刀落空。第四刀揮出去的一瞬間,對方少女已輕巧地襲到麵前,左臂輕舒,已拿住他的雪亮刀鋒。
徐元猛眼前情況,無異是遇見了“鬼”,按說他武功絕非像眼前這般不濟,誰知一上來先著了對方少女的道兒,糊裏糊塗地失去了雙眼,有通天之功也是無能施展,更何況來人少女身手如此之高簡直不容招架,隻能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