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臻沒買到第二天的票,又多待了一天,那天晚上鬱寧一晚上沒睡好,翻來覆去半夜,直到賀臻把她抓進懷裏,這才不踏實地眯了一會兒,又在聽到賀臻起床的動靜後很快地醒轉過來。她堅持要送賀臻去火車站,一路上強打精神,賀臻看得清楚,不說破,也不提那場就在眼前的離別,兩個人零零碎碎說一些賀臻回來之後的打算。本來說好隻送到火車站門口的,又送進了站,進站之後鬱寧還是舍不得走,又說要幫他安頓一下然後上了車,一直磨蹭到列車廣播開始提醒送站的親友下車,鬱寧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反而坐下來,看著賀臻說:“反正回家也沒人,我又沒別的事情,我送你過去好不好。”
“我再送你回來,你又送我……也好,這樣我們就在送別和旅行中過完下半輩子。”說完,賀臻微笑著摸摸她的頭發,“你自己說的,你又不會丟。很快我就回來了。”
他牽著她的手送她下火車,站台上人來人往,鬱寧不好意思和他吻別,一時又不肯放開他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原地。賀臻耐心很好地陪她站著,眼看火車再沒幾分鍾就要開了,他低頭看看鬱寧的手,說:“你先放開,等我去把包拿下來,不去了。”
聽他這麼說,鬱寧猛地鬆開了手,拚命搖頭:“你去吧。再見。一路順風。”
蹦出這幾個短句後鬱寧就轉過身去不再看他,賀臻又把她繞回來,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好,你回去的路上也要小心。”
即使在人流中,鬱寧還是能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看著他不回頭地上了車,她驀然覺得這個時刻簡直令人無法忍受,容不得多想,腳步已經動了起來,追上車的時候列車員攔了一下要票,她丟下一句“我上車補”,也許是這語氣太急切,以至於到了幾分迫人的地步,她竟然被放上了車,追上車後她看見賀臻的後背,一把抱住了他,氣喘籲籲地說:“……我再送你一會兒,送到了就回去。”
賀臻任由她抱了一會兒,轉過頭來時的神色有一丁點兒陌生,好像是還沒把難過收好似的。但她又沒見過他難過的樣子,直到他的手指用力把她眼角的淚拂去了,她有些窘迫地低下頭,聽賀臻歎了口氣,對她說:“我以為你不黏人的,過年的時候連個電話都不肯打給我。”
鬱寧勉勉強強扯了一下嘴角:“我一直也是這麼以為的。”
鬱寧上車後沒補到臥鋪,賀臻就把自己這張票給了她,陪她到熄燈,再去硬座車廂坐了一晚。第二天到站後他那一對新婚的朋友專程來火車站接他,看到鬱寧不免意外,很快又笑了:“我說你平時聽到要出去玩,早早行囊收拾好恨不得第二天就走,這次卻來得遲,這下知道了。”
賀臻隻笑,把鬱寧推上前,互相介紹一番後,又說:“她送我一程,我們出發前她會回去。人到齊沒?我不會是最後一個吧?”
“還真的……不是。大鄭的車途中出了點兒事,今天下午應該到了。”
賀臻和他們聊天的時候鬱寧正好打量這一對新人,兩個人都比賀臻年紀大,看起來都是健談而愛笑的人,新娘子白皙而嬌美,臉圓圓的,像一枚可口的桃子。
果然到了下午鄭立這一批人都到了,晚餐時大家聚會,看見鬱寧也在,鄭立毫不客氣地壞笑著打趣:“咦,我怎麼看到個小尾巴?鬱寧啊,是他把你打進包裏,硬要帶來的嗎?”
“不是。是我自己要跟來的,本來想送完你們再走,但是賀臻不同意,回程的票都買好了。”說到後來她還是有點兒怨,看了一眼賀臻。
她這話說得老實,引得聽話的人都笑,一麵笑還一麵朝賀臻遞著各種眼色,最後還是鄭立說:“這麼舍不得啊?放心啊,就十天,一定把你男人平平安安交還到你手上,一根頭發也不少!”
說完又轉對楊佳和劉薇夫婦繼續打趣:“你看看,你們蜜月要旅行,賀臻好不容易追到的小女朋友也不管了,我們個個是拋家棄口奉陪到底,楊佳,你要是不對薇薇死心塌地不和她白頭到老,我們可饒不了你。”
在一片口哨鼓掌聲中,鬱寧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也紅了臉,賀臻悄悄地拉了她一下,她以為他有話要說,可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含笑湊過來,親了一下她的耳垂。
那天晚上大家都喝了太多的酒,但他們定在後天早上出發,而鬱寧的車是第二天的傍晚,所以鬧到很晚才散。
分別在即,加上喝了酒,兩個人不免又是一場纏綿,到了下半夜才安靜下來,鬱寧覺得自己的酒還沒退,但並不想睡,趴在賀臻的肩膀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話:“……讓我先送你們吧……我回去反正是對著空屋子,也不差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