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韶一愣，隨即睜大眼睛錯愕地望著章嫣然。
她壓製著嗓音，低聲說，“你的意思是，宋無涯收留了那個孩子，你嫁過去要幫他養孩子？”
章嫣然點頭，“對，所以第一次見麵後，我考慮了足足半個月才同意跟他見第二麵，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那個孩子，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一個好母親。”
薑雲韶有些傻眼。
考慮了半個月還是決定了要跟宋無涯在一起，也就是說，嫣然姐已經決定了照顧那個孩子，決定了給人家當繼母……
說繼母也不恰當，那孩子最多是個外室子，嫣然姐嫁過去是宋無涯的結發妻子，今後嫣然姐是那孩子的嫡母。
薑雲韶握緊章嫣然的胳膊，眼神複雜，“嫣然姐，你……你是怎麼想的呢？你怎麼會接受一個有孩子的男人？”
章嫣然笑著摸了摸薑雲韶的臉頰，溫柔說，“因為，我見過那個孩子了。”
章嫣然說起那個孩子，不僅不厭惡，反而笑得極溫柔。
“那是個瘦瘦小小的姑娘，因為宋無涯厭惡她娘親，便也對這個被強迫所生的孩子愛答不理，沒有爹娘精心照顧，小姑娘饑一頓飽一頓的，生得瘦小，性子也怯懦，見了人就低著頭絞手指，根本不敢說話。”
“可就是這樣一個膽小怯懦的孩子，從仆人口中得知她爹爹在與我相看，而她這個私生女的存在有可能會讓她爹娶不到我，她竟然偷偷一個人跑出了伯府，在我們章家後門外麵蹲了一晚上，跟人說要見我。”
“我出去見她，她睜著紅通通的大眼睛望著我哭。”
“她求我要了她爹。”
“她求我不要因為她就嫌棄她爹。”
“她說她四歲了，我們可以把她送到鄉下莊子裏去，她不會留在家裏搗亂，不會跟我作對，不會跟將來的弟弟妹妹搶東西，隻要給她一口飯吃讓她能活下去就行了……”
“她說，她不怕離開爹爹，她隻是怕死，她怕像她養的老黃狗一樣死了爛掉，隻要能給她一口飯讓她活著，隨便把她塞到哪兒去都行。”
說到這兒，章嫣然輕輕歎了一口氣。
“韶兒，你不知道我當時那種心情。”
“看到這樣瘦小可憐的小姑娘哭著說她不想死，隻想像貓貓狗狗一樣卑微活著，我真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你說平日裏在外麵看到一隻小貓小狗圍著我腳轉悠我都想把它們撿回家，何況這是個會說話惹人心疼的小孩子呢？”
“我把餓了一晚上的小姑娘帶回房裏吃飯，她在我房裏待了半天，一直很乖，乖得讓人心疼。”
“後來我給宋無涯送了信，讓他來接這小姑娘回家時，小姑娘還躲在我身後不想回去。”
“她問我，我要是不想要她爹的話，那能不能要了她呢？”
“她說她喜歡我，她說她爹不認她，她爹身邊的那些人也都不喜歡她，經常都沒人跟她說話，連她吃飯也會忘記，她餓著肚子又不敢跟人講，她說我好，她說她想一直跟著我。”
章嫣然說起這些事兒，不禁紅了眼眶。
她拉著薑雲韶的胳膊，柔聲說，“韶兒，我之前不確定我能不能做一個好母親，可是看到那孩子以後，我覺得，我可以做個好母親。她太可憐了，她太容易滿足了，隻要稍微對她施舍一點善意，她就能滿心歡喜，感恩戴德，你說，這樣一個孩子，她能影響到我什麼呢？她的母親不是宋無涯喜歡的人，她作為女兒也不得宋無涯歡心，即便有一天她母親找回來了，宋無涯也不會因為她母親而背叛我，我有什麼好膈應？”
頓了頓，章嫣然低聲說，“其實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我把那小姑娘養大之後那小姑娘的母親找回來了，把小姑娘搶走了，我也沒有任何損失，她們母女一走，宋無涯和宋家的一切從此就是我和我孩子的，不也挺好？要是那小姑娘的母親一輩子不找回來，也無妨，那我就當多了個女兒，也一樣妨礙不到我什麼，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