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言以對,我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到底我要的是什麼?我真正的快樂又在哪裏?我不過是在活著,隻是活著,還不想自殺而已。
“在我看來,人分為六種:什麼都不想的無目標懶散派、隻幻想不行動的空想派、損人利己的自私派、一意孤行剛愎自用的極端派、有目標卻猶猶豫豫的猶豫派、為了目標而堅持不懈的奮鬥派。當然,這六種人都是對我們這種沒有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而說。你覺得那種人活的最開心?”
“當然是最後一種奮鬥派了,有目標,有理想,肯努力。”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錯了,是第一種人,什麼都不想的無目標懶散派。”
“為什麼?”我不信。
“聽說過這四個字嗎?難得糊塗。活的太清醒的人,看的太透,太較真,稍不注意,就會陷入思想的困境,根本不容易走出來。而活的馬馬虎虎稀裏糊塗的人,就像阿Q,到死都覺得人生天地間,大約本來有時也未免要殺頭的。
精神勝利法縱然有它的不可取之處,比如自欺欺人、欺軟怕硬、狂妄自大又不思進取,但也有它的可取之處,比如可以讓人心胸開闊,從自我安慰中獲得解脫。懶散派正是阿Q這類人,自然活的快樂。”
“難得糊塗和精神勝利法是這麼解釋的?聽著倒還挺有理。”我越聽越迷糊,不得不思考,我之前的記憶是不是錯的?辛澤明的話徹底顛覆了我之前的觀點,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一時間,我竟然也分不清了。也許道理也是因人而異的吧,有的道理可以觸動一些人,可對另一些人沒有絲毫影響甚至遭到摒棄。大概隻有真理才會讓所有的人信服吧。
“當然,我說的也許有些偏激,但事實如此,無欲就無求,當你還是一隻單純的小白兔,隻要有草能吃飽就夠了,前提是你一輩子都活在安樂窩裏,沒有野獸出沒,有著充足的食物,不出一點波瀾。
而你肯定不是那隻單純的小白兔了,你的媽媽、姐姐、嘉慧、包括方遠航都會是你的陰影。血的教訓是慘痛的,就像我,熊熊的欲望一旦燃起,就不可能再撲滅。昭楠,麵對現實吧,你注定了和我是一類人。”
“我腦子有點亂。”我越來越糊塗,到底哪些是對?哪些是錯?
“亂是正常的。你弟弟現在叫郭瑜,這是你弟弟的地址和照片,他在普羅旺斯,是一名花農。這是後天的機票,現在去正好還能看到向日葵和薰衣草,祝你好運。希望你回來可以有不一樣的感受跟我分享啊。”
來不及多想,渾渾噩噩的兩天過後,我已經在去往法國的飛機上了。以前最想去的普羅旺斯,居然是通過這種方式去的。真是人生無常世事難料。一個人的旅行,一個人的瀟灑、一個人的落寞……
相較於PM2.5汙染嚴重的B市,普羅旺斯的空氣是如此的清新與純淨。薰衣草與百裏香的氣息彌漫著整個小鎮,怪不得會吸引著世界各地的遊客慕名而來。她的浪漫、她的寧靜、她的簡約、她的慵懶無不讓人甘願忘記一切,徹底沉醉其中……
按照辛澤明給我的地址,前麵的一片向日葵園和薰衣草地應該就是屬於我弟弟養父養母的莊園了。我徜徉在向日葵的花海裏,盡情地享受著短暫的愜意。
“你也是來旅遊的?”一個麵容清秀的男孩子衝著我微笑,眼睛裏不帶一絲雜質,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毫無疑問,這個清澈純淨的男孩子就是我弟弟了,他長得像媽媽。恍惚間,我忽然想起了十七歲時的方遠航,那時候的他,也是這麼的幹淨透徹,像水晶般璀璨無暇。
“對,你也是來旅遊的?”我裝作不認識他。
“我從小就住在這裏,這片向日葵是我種的呢。”郭瑜的臉上透露著特意的神情。
“住在這裏,很愜意吧。”
“嗯,肯定的,很多來旅遊的人都很羨慕我。不過你最特別。”
“我最特別?”
“大部分內地人都是跟團來,要不就是情侶一起來,很少有一個人來的。而且你先來的是向日葵園,而不是薰衣草地。我猜你來普羅旺斯,應該是為了向日葵而來。”
“你小小年紀,還挺會分析。”
“那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跟你很聊得來,我叫郭瑜,咱們能交個朋友嗎?”郭瑜隨手摘了一朵向日葵,遞到了我的手裏。
“當然可以啊,我叫向昭楠,來自B市。”我接過向日葵,係在了我的書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