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感情,短暫卻又熾烈。
Alex覺得胸臆中有股無法言說的悲傷,化成一把鋒利的匕首,在不斷往複中刺中了心髒。少年時候的那種朦朧的愛情,從Adrian的身上,漸漸轉移到阿乾的身上。前者是遙不可及的神話,後者是一觸即化的冰花。那一夜,兩個人同時喜愛的夢想徹底碎裂,疊交的身體不斷訴說著那份小小的悲愴的渴求。
欲望被舔舐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心中究竟喜歡的是誰!不是那個青梅竹馬卻又遙不可及的Adrian,不是那個在酒吧夜景中混跡聲色場所的Adrian,也不是那個夜半歸家躺在別人懷中的Adrian……而是麵前的這個人。
他如一條柔軟的蛇,打破了自己的生活。
蛇信微吐。毒言相向。
他的執著讓自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自己的軟弱卻又給了對方如此大的傷害。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是不是就能發乎情,止乎禮,將那一場噴薄而出的情欲,熄滅在理智裏?
可是阿乾的麵孔仍舊掛著置身事外的笑,輕輕的,宛如一抹淡淡的雲。
這笑容看在Alex的眼裏,仿佛那尾毒舌漸漸地遊走到了他的腳踝,讓他一陣輕顫。
“雖然相貌變好看了,人還是一樣的傻氣。”阿乾忍不住拿手指彈了彈他的額頭。
“哈……”他吃痛地退後一大步,卻不小心被身後的暖水瓶絆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和第一次見到阿乾的時候一般狼狽。
阿乾以手撐頭,垂下眼來,不想看見Alex的褲子被暖瓶裏流出來的水打濕的狼狽狀。從床頭的櫃子裏拋了條睡褲給他,揮手叫他換掉。
Alex訕訕地拿著阿乾的睡褲,不知道如何是好。
“脫啊,又不是沒看過。”等了半晌,還不見對方有動靜,脾氣暴躁的阿乾即使病容滿麵,也仍然氣場十足。
哆嗦著換好了褲子,終於和他四目相對。
阿乾笑靨如花,和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樣。什麼也不說,隻是輕輕地抬起手,刮了一下Alex的鼻子。
“羞死了,這麼大的人了,還這樣毛手毛腳的。那麼多的舞白跳了!”
Alex隻是低頭,呆呆地拎著空蕩蕩的褲子,唔,他可是真空上陣,裏麵什麼也沒有穿。棉質的睡褲仿佛沾染了阿乾的體溫,很舒服地在雙腿上輕輕地摩挲著。
“還好嘛?好久不見你。”阿乾又問,“坐這裏,替我削個蘋果!”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示意Alex坐下。
半辭半就地坐下,Alex握了一隻蘋果,開始慢慢地削皮,不靈活的手指將那隻蘋果削得坑坑窪窪。又被阿乾一陣數落:“手指和腿腳一樣笨!”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阿乾的數落聲,Alex突然覺得心裏舒服了很多。他嗬嗬地笑了一聲,將隻剩下四分之三的蘋果遞到阿乾的麵前。
阿乾低眉接過,並不著急吃,隻是笑了一下,“你,聽Adrian說過了?”
“嗯。”所以他心裏才這樣沉重,重到像一朵要變成雨的雲。
“哎,我說,等到真的那一天來了,不許哭!不然我會在天上笑話你一輩子的。”阿乾一麵啃著蘋果,倒還有開玩笑的心思。
Alex突然抱住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淚流滿麵。
俗語總是說“人定勝天”,可是在疾病麵前,人總是一天一天地在明白地等待著死亡。甚至有時候連睡覺的時候,都懷疑有死神站在自己的床邊。
不知道為什麼,阿乾的心態還能保持得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