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我詫異,“這條布拉伯路走到盡頭,靠近布拉伯海灘的最後一家酒店就是啊。很好找,怎麼會迷路?”
“我知道,可那麼晚了,酒店鐵門關了,外麵又沒有招牌,所有房子都一樣,我哪知道是哪家?”
“後來呢?”我急了,催促道。
“後來沒辦法,查德提議帶你去海灘吹吹冷風,也許能清醒一點,可以問你酒店在什麼地方。誰知道,剛到海灘,下起暴雨,你不肯走,躺在海灘上就說要睡在那兒。”
“說起來,我倒隱約有點印象。”我夢見自己淋雨了,原來不是夢。
“查德讓我們三個女孩帶著貴重物品先去避雨,他就一直守在你身邊。查德真是個好人啊!遠遠看見他一直坐在海灘上陪你淋雨,我都好感動!”
“你不會還要拍手說‘在一起’、‘在一起’吧?”我是多樂觀,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差一點。”露露見招接招,“反正我們就這樣淋成了落湯雞,所有人的衣服包括內衣內褲全濕透了。最後沒辦法,查德隻好把我們帶去他家。你剛到查德家門口就吐了,全吐在查德腳上,他好可憐!還要把你拖進門,你也看到了,查德家門口是一個很陡很陡的亂石坡。”
“真不好意思。”
“我從沒見過人醉成那樣子,太恐怖了。後來我們給你洗澡,拿自來水管對著你亂衝,你一點反應都沒有。洗完澡,查德又盛了碗熱湯給你喝,可你還是沒有醒過來。”
“後來呢?誰給我脫的衣服?”
“查德,不過我也在旁邊幫忙。”
“你什麼都看到了?”
“嗯?”露露一愣,“哎呀!有什麼好看的嘛!”
“再後來呢?”
“再後來,你就跟查德睡在一起,我就和格蕾絲、斯達睡另一間房了唄!”
“完了?”
“能不完嗎?”露露惱怒,“這已經把我們折騰到快天亮了,查德和斯達今天還要上班,格蕾絲也要趕早班車回家,你害死他們了。”
“唉,真不好意思!”我鬆了一口氣,看來事情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糟,查德是個好人,“晚上我們去把衣服還給查德,再給他買點禮物賠禮吧!”
“這是應該的,查德對你真的特別好!”露露讚同。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依然不放心,繼續說道。
“什麼事?”
“查德沒有把我……”
“應該不會吧?”露露下意識地驚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沉靜下來,“查德不是有一個德國男友嗎?他之前說他喜歡西方人,應該對你沒興趣。”
“可是一個裸男躺在他旁邊……”
露露瞪我一眼,我就把後麵半句話吞了回去。好吧,既然什麼記憶都沒有,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吧!
“還有一件事。”
“還有什麼事?”
“我對你表白,你相信是真的嗎?”
“不相信。”
“哦。”
不期而至的沉默如同一張從天而降的大網將我和露露罩住,氣氛突然變得怪怪的。
說點什麼吧!我心想,以往我最會處理這樣無話可說的場麵,可今天怎麼了?腦筋像突然短路了似的,什麼話題都想不到。
我若無其事地翻了個身,若無其事地將手搭了露露的肚子上,見露露沒反應,我又若無其事地一把抱住她,如果這也是一種化解尷尬氣氛的方法的話。
露露沒有拒絕我。而我這次終於確信,我們真的抱過了。
這是一次神奇的醉酒,因為醒來後的世界好像完全變了樣子,所有的東西都變了,變得非常真切,又非常不真切,某種隱藏的東西被活生生剝開來,赤裸得讓人害怕,就像電影《關於莉莉周的一切》裏的那場無法言說的車禍,我變了個人,露露也變了個人。
外麵又冷不防地下起了大雨,大飯飯和小海軍回來時都被淋成了落湯雞,我已經對這沒完沒了的壞天氣感到絕望。小海軍將口袋裏打濕的鈔票翻出來,一張一張地鋪在床上晾幹,大飯飯告訴我,阿龍和丹丹已經走了,回卡裏波趕飛機。
“你們吃過午飯了嗎?”大飯飯問我。
“還沒。你們呢?”
“隨便吃了點,露露呢?”
“還在睡覺。”
“哦,你們昨天晚上沒回來?”
“嗯。”我怕大飯飯想歪,就把事情經過大概講了一遍——當然,略去了我和露露之間的一些敏感細節。
小海軍聽後,也對15杯酒很感興趣,他想要那件T恤,晚上要去CocoMangas試一下。我警告他,如果他醉成我那樣,我可沒查德那麼好。
下午三點多,我們才一起出去吃飯,從昨晚到今天,我幾乎沒吃東西,但仍然沒什麼胃口,我懶得費心去那些口碑好的覓食處,便在酒店附近隨便挑了間餐館,一座用竹子築成的小屋,放著懶洋洋的爵士樂,坐在櫃台裏的老板娘心不在焉,搭配陰霾的天氣,一切都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