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將這個想法告訴馬裏奧,他回答說,“不回去一趟,你不會甘心。”我明白馬裏奧指的不甘心是什麼意思,其實我什麼都明白,隻是懦弱、擔心、不敢麵對。
在曼穀,我把手上剩下的最後一張明信片寄了出去,是給露露的,我承諾過在泰國給她寄一張明信片,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那張明信片的留言欄是一片空白,我什麼都沒寫。
曼穀的最後一天,我依然像遊魂一樣閑逛,本來打算隻在地鐵沿線活動,可後來不知怎麼的,竟晃去了考山路——那個背包客雲集的地區會給我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下午,我順著湄南河坐船,換了輕軌,回到華南蓬火車站,天黑下來,我要坐火車去機場,在機場睡一夜,趕明天早上7點的飛機回武漢。
我在火車站外隨便找了個路邊攤,點了一份海南雞飯,那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難吃的海南雞飯。為了不浪費,我強迫自己吃,食物將我的嘴巴塞得滿滿當當,我艱難地咀嚼下咽,望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寂寞得想哭。
“我好想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正當我情緒即將崩潰的關頭,露露的短信又適時地出現,精確得讓人不可思議。
妖精!妖精!她怎麼永遠知道我什麼時候最脆弱?她怎麼永遠知道什麼時候拿出殺手鐧可以剮得我千瘡百孔、萬劫不複?她怎麼永遠如此毫不手軟、刀落見血?我真想抽自己、揍自己,沒用的家夥,你就是犯賤!你就是活該!沒救了你!
“記得收明信片。”我回了過去。
一分鍾過去了,露露沒回應。
“如果我不想理你,不會讓你再找到我。”我補充了一句。
至此,我知道,自己在最後一刻,又徹底淪陷了!
心魔,總歸是要再次見到那個人,才能真正解開的。旅行中遇到的問題,不一定能在旅行中解決,回到現實生活,一切真的就不一樣了。我不可能永遠在旅行中沉淪,雖然這是一個跟現實生活完全不同的空間,但我還是得去麵對現實。也許,現實會告訴我,我和露露真的不可能在一起;又也許,現實會告訴我,我和露露注定會在一起。反正總會有答案的,這個答案我沒辦法在旅行中得到,旅行並不是萬能的。而這,恐怕就是馬裏奧口中所謂的“不甘心”吧?
在廊曼機場冰冷僵硬的座椅上,我度過了一個腰酸背痛的夜晚,第二天準備登機時,我給正要出門上班的Jared打了個電話:“過兩天,我去上海。”
“我知道。”Jared說。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
“知道就是知道!囉唆什麼呀?”Jared不耐煩了,“我要上班了,你趕緊去上飛機吧!”
“沒有別的話要說?”
“一路平安。”
“……”
我走進候機大廳,坐在曼穀到武漢航班的登機口,透過透明的落地玻璃,我看見初升的太陽將停機坪照得一片金光燦燦,那股新鮮而混亂的氣息再次撲麵而來,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