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身材瘦長,穿一件寬大的灰袍;連頭帶臉,都用一隻黑布頭罩密密套住;隻露出兩隻精芒閃爍的眼睛,在黑暗中嘖嘖發光。他身邊未帶任何兵刃,但從他移步投足的輕盈矯捷和一雙炯炯眼神,已經足證千麵神丐的猜測不錯這人一身武功,幾乎已達登峰造極的境界。江濤暗暗心驚,連忙凝神垂簾;一麵收斂目光以免被他察覺,一麵利用兩耳全力注意來人動向。
那灰衣人好像對這座木屋相當熟悉,進人內廳之後,毫不猶豫便轉身直向江濤臥室走去。臥室門本就半啟著,那灰衣人略一側身,已跨進房內……江濤正猜不透他何以要直入臥室?誰知心念未已,人影疾閃,灰衣人突然又迅捷無比的從房中飛掠而出。
江濤墓地靈光一閃,急忙低喝道:“朋友,站住!”緊跟著湧身撲出,右臂一探,一式“赤手縛龍”疾向那人肩頭扣去。
灰衣人頭也沒回,腰間猛挫;縮肩、滑步,側移半尺,反手一掌飛拍了過來。
江濤出手太急,幾乎來不及撤招變式;連忙旋身半轉,右臂才收,左臂又出。正準備發出另一招“雲龍現爪”,突覺灰(原書缺了4頁)情於理,似乎都沒有投靠天心教的理由。
但千麵神丐說得那麼斬釘截鐵;再證以“天南三鬼”也靦顏做了天心教護法,細想起來,又並非絕不可能。
江濤雖然聰明過人,一時也被這錯綜複雜的事弄得失了主意。沉吟半晌,終於忍耐著沒有把密函的事說出來,隻淡淡一笑道:“傳聞僅係片麵之辭,老前輩不可深信。這件事且容晚輩向燕姑娘打聽確實;最好親去‘迷宮’一次,才知是真是假。”
千麵神丐冷冷道:“打聽大可不必了,你如能設法向姓燕的女娃兒弄隻小船,這倒是要緊事。”
江濤點頭道:“晚輩定當盡力設法;不過,隻怕時日無多了。”
千麵神丐道:“你可以盡量拖延譯書工作,咱們一天弄不到船,你就一天別替他們譯完。”
江濤苦笑道:“老前輩今夜一時口快,已引起黎元申疑心,他隻須用飛鴿傳書,命令‘五槐莊’派人到舍下一問,一切謊話便不揭自穿了。”
千麵神丐一怔,道:“老要飯的倒沒有想到這一著,那黎元申未必真有這樣精明吧?
江濤道:“黎元申狡詐多智,古雲飛失手被擒便是鐵證;老前輩又一連兩夜暴露形跡,怎能不使他疑心!”
千麵神丐默然良久,哺哺道:“就算他明天發出飛鴿,五槐莊再派人查證,一去一返,至少也須三天;等到信鴿回報,前後應該有五天時間……”突然目露殺機,毅然道:“有五天時間已經足夠。即使行藏敗露,老要飯的也會設法讓你逃出天湖總教;然後放手一拚,諒他們還奈何不了我。”
轉眼天色已明,兩人都有了餓意。千麵神丐朱烈道:“不知不覺竟談了一夜。公子爺,你且休息一會,老要飯的去弄點吃的東西。”
江濤忙道:“這如何使得,應該由晚輩伺候您老人家……”
千麵神丐朱烈笑著攔住道:“雖然隻有五天,咱們假戲還得繼續扮下去。你隻管坐著,老要飯的弄個最拿手的‘叫化雞’給你嚐嚐。”
江濤目送朱烈人廚,心裏不禁感觸萬端。這一夜之間的變化,雖然為他解答了一部份謎團,同時又使他添了許多新謎。太行古月道長投靠天心教的事已經夠人迷惑,千麵神丐的身份秘密更難久隱。短短五天,可說轉瞬即逝,到了那裏候,又能用什麼辦法逃離這關阻重重的天湖總教呢?
他一陣心煩,獨自開門踱入花園;迎著晨曦,信步倘佯,不覺走近竹籬前的小溪。正低頭想著心事,忽見溪水中倒映著一條人影那是一個身著紅衣、麵色蒼白的憂悒少年;木然立在竹籬外假山頂上,兩眼卻瞬也不瞬凝神著遠處小山。
江濤心中一動,暗道:“他不就是那位身世如謎的少教主梅劍虹嗎?”但因曾聽燕玲說過,梅劍虹生性孤僻,十分古怪,遂不敢冒昧出聲招呼。
那紅衣少年梅劍虹負手而立,凝目遠眺,似乎並沒有發覺江濤;又好像早已知道,隻是不屑理睬。江濤心中忐忑,正準備悄悄退回;腳下才動,那梅劍虹卻突然冷冷說道:“江兄起得好早?”
江濤差點忘了這話是在招呼自己,愣了一下,連忙拱手道:“啊!少教主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