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應該從二十年前說起那時,神劍雙英名滿江湖。自從巫山神女峰上一場盛會,俠譽之隆,實已駕淩“十三奇”之上,被武林目為字內兩大奇才。
雙英原是異姓兄弟,偏巧又娶了兩位堂姐妹。大哥穆字凡籍隸湘北,早年娶妻林氏秀娥,號“淚羅仙子”,恰與“蕭湘女俠”林素梅是遠房姐妹。由於這層關係,促使連襟二人關係更深,聯袂仗劍行道江湖。其後又同時獲授“擎天七式”劍法,雙劍映輝,傳為佳話。
盟兄弟二人雖然一居三湘,一住晉西,但因親誼兩固,往來頗密。每當雙英並轡江湖,兩位姑嫂兼姐妹,總是聚在一起切磋武藝,比論女紅;不是林素梅到湘北看望姐姐,便是林秀娥北上晉西探視妹妹;閨中親密之情,竟較雙英毫無遜色。
那一年,湘北穆家先得夢熊之兆;次年產一群兒,尚未周歲,妹妹林素梅也有了身孕。
彼此都不便出門,交往遂稀。偏偏就在這一年,發生了巨大變故……
雙英每次行道江湖,例必預作安排或穆宇凡往紅石堡,或羅玉麟南下湘北邀約,然後聯抉暢遊天下,攏劍誅惡,仗義除奸。這年也不例外,輪到紅石堡會齊出發。誰知就在會晤之期前三天,紅石堡堡主羅玉磷忽然接獲一封怪信。信中說些什麼,誰也不知道。但羅玉娥接信之後,卻神色慘變;立即把自己反鎖在書房裏,嚴令無論任何人都不準驚擾。
整整三天,羅玉磷粒米未進,也沒有走出書房一步。第一天,還能聽到房中不時傳出一聲聲沉重的歎息;到第二天,竟毫無聲息了。林素梅不放心,曾親自到書房門外探問;羅玉磷卻在房中回答“正練一種內家玄功,不許打擾”等語。
武林中人偶因練功人定閉關,三數日不飲不食,原屬常事。是以,林氏夫人既聽得丈夫的聲音,便不慮有他,放心地回到內室去了。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雙獎會麵的那一天,羅玉鱗忽然自動打開書房的門走了出來;神色雖已恢複平靜,麵容卻萎頓鍵懷不堪!竟較三天前消瘦大半,恍如大病初愈的樣子。很顯然,三天以來,他絕非閉門練功,而是在承受著一場可怕的精神折磨。
羅玉膀從書房出來,就沒有再返回內室;遲至園中正廳,吩咐排置酒席,等候與大哥穆宇凡會麵。酒席從午間就備妥了,一盤盤佳肴都端上桌子。由午至暮,穆字凡卻遲遲未至。
羅玉磷木然坐在廳上,兩眼直愣愣望著園門;半天過去,連動也沒有動一下。廳中隨傳仆婦丫環,見他神情大異往常,都不敢出聲。席上酒菜由熱變冷,由冷凝成凍塊;滿桌冰冷,也沒有人敢上前問一句。
天色漸漸暗下來,大廳內外一片死寂。隨待在側的總管羅福終於鼓足勇氣,趨前輕輕問道:“堡主,天已經黑了,酒菜也涼透了。要不要掌燈?叫他們把酒榮先撤下去熱一熱呢?”
羅玉群未置可否,卻反問道:“什麼時辰了?”
羅福忙道:“已經快到申牌,隻怕大爺今天不會來啦……”一句話沒有說完,羅玉麟突然怒目叱道:“胡說!你什麼時候見大爺失過信?”
羅福驚得倒退了一大步,急忙俯首道:“羅福是說,大爺也許還要再晚些才能到。堡主先進點飲食,不必如此苦候。”
羅玉磷搖搖頭,口裏低聲自語道:“不!我一定要等他,我要當麵問他他若還有結義情份,就不會避不見麵……”
羅福聽了不解,忍不住問道:“堡主等候大爺,難道有什麼重要大事?”
羅玉群不答,卻揮手道:“掌燈!撤席!再派人出堡探望,他也該到了。”
仆婦們巴不得有這一聲,七手八腳點燃了廳上“八角琉璃燈”。燈光一亮,才發現羅玉麟的臉色蒼白如紙,手指和嘴唇也不住顫抖。
羅福見情形不對,正待私下囑人快去後院內室稟告流湘女俠林素梅。突然,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接著,門園口高聲報道:“大爺到了!”羅玉麟精神陡振,霍地站起,大步迎出廳外。
片刻,蹄聲止於園門,一身飄灑儒衫的雙英大哥穆字凡含笑過了花園。
兩人一對麵,穆宇凡吃了一驚,未及寒暄,失聲道:“賢弟,怎會消瘦如此?”
羅玉磷淡淡一笑,拱手道:“一言難盡!大哥先請八廳,再作詳談吧!”那笑容,竟頗不自然。
穆字凡並未留意,親切地執著義弟手臂,並肩走進大廳。他一麵坐下,一麵解說途中耽誤,以致晚到的原因;並且從肩上取下一個小包,解開來,裏麵全是嬰兒用的小衣小褲。笑著道:“算口子,弟婦快要臨盆了。你大嫂為這些小衣服,連趕了幾個通宵才完工,叮囑愚兄先帶了來;稍遲幾日,她再趕來跟弟婦作伴。”
羅玉麟漠然接了過去,看也沒看,順手放在桌上;也無一句感謝之辭,卻回頭向羅福和仆婦們喝道:“你們都退下去,誰也不難留在園中。未得我令諭,任何人增進大廳十丈以內,立斬不赦。”
等到仆婦人等全都退去,羅玉瞬才轉對穆字凡道:“小弟恭侯大哥已久,今夜有幾句肺腑之言,必須麵陳。但在話未出口之前,小弟也有兩件東西,要請大哥過目。”
穆宇凡詫道:“貨弟,你我誼屬金蘭,情同手足。有話但說無妨,為何如此客套?”羅玉麟冷冷一笑,卻未答話,探手入懷,取出了兩件物事。那是一隻錦緞精致小匣,和一封已經拆閱過的信函。
羅玉麟光將錦匣啟開,木然問道:“大哥可認識匣中之物?”
穆宇凡注目一看,原來匣中襯底白續上,插著一隻長約三寸、通體碧藍的小外,不覺失驚道:“這是有名的‘碧芒毒外’,賢弟由何處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