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飯前老太太才回來,手上提著西瓜葡萄,還有兩條鯿魚,臉上笑眯眯的,看起來似乎又贏了。
唐琳迎上去,打開袋子,一看魚就笑彎了眼睛:“媽,晚上做糖醋魚啊!”
“就惦記著吃!”老太太嗔道。
唐琳傻笑,樂滋滋地拿著魚蹲在水池邊洗著,洗完了割兩道口子,撒上鹽。老太太燒魚的手藝不錯,她吃慣了,就總覺得外頭的吃起來不是那麼回事兒。洗完魚又去冰箱裏拿了兩個土豆,洗好切好放在灶台上,她做飯手藝一般,打下手卻是沒什麼問題。
弄好了出來,老太太還在外頭數著錢,她探過頭去:“贏了多少?”
“二十,”老太太說著將西瓜和葡萄遞給她。
“運氣不錯!”唐琳讚了句,接過水果,將西瓜放在冰箱裏,葡萄則洗了後放在果盤裏。
老太太進了後院見她將葡萄一顆顆地扯下來,根蒂都丟了,驚呼一聲:“我的天!這樣可容易壞!”
“沒事!很快就吃完了,”唐琳不在意,隨手拈起一顆吃下去,都不帶吐皮的,“這樣洗得幹淨些。“
“葡萄吃多了容易壞肚子,再說待會兒可就吃晚飯了,”老太太瞧了她一眼,歎氣,“你怎麼就不知道留點明天呢?”
唐琳一愣:“忘了。”
“你這孩子,做事瞻前不顧後,小心到時候兩頭空!”老太太教訓她。
“隻是吃個葡萄嘛!”唐琳有些不樂意了,抓了一把給老太太,端著果盤出去了。老太太看著手裏一把葡萄,搖著頭進了廚房。
沒過多久老太太又出來了,喊道:“琳琳,家裏醋沒了,你去超市買瓶回來!”
“誒!”唐琳應了聲,拿了錢出門了。
超市在鎮子扣,離她家倒說不上遠,可也得走十多分鍾。
晚鎮並不大,住戶也就兩百多家,雖然姓氏不全相同,但相處久了,鎮子上都是熟人,真說起來,沒家都帶有姻親關係。但晚鎮是旅遊景點,屋子大多是民清時期留下來的,像唐家,雖然在前頭加蓋了個四層樓,但後院卻和這鎮子一樣,清一色的白牆青瓦,因此這時節雖然不是旅遊旺季,但來來往往還是有不少陌生人。
唐琳一路走著,看見熟人就打聲招呼,笑眯眯的聽兩句好聽的話。
經過長橋時看到一人坐那兒畫畫,看背影像是住她家三樓那人,她想了想,湊過去打聲招呼:“嗨!”可人家壓根就沒理她,她才想起來這人聽不見,於是轉頭去看畫。
畫紙不小,畫的就是從這個角度看到的晚鎮風景,慘白的牆,青色帶黑的屋簷,厚重的石板長街以及晚霞遍布的天空。天邊的火燒雲燒得正旺,太陽隱在雲後,還未落山,瞧著明明是分外眼裏壯觀的景象,可落到他的話裏,壯觀依舊,卻偏偏多了幾分悲傷。
唐琳轉頭看著他,他的神情緊繃著,眼中有藝術家的瘋狂,時不時抬頭看看,又迅速低頭作畫。
他的心中應該是痛苦的,隻是他太過克製,導致那些痛苦如同被壓製的火山,翻滾著,卻找不到出口。但當這些痛苦積壓在一起,量變引起質變,終有一天,會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噴湧而出。
那時候,他是什麼樣子?
唐琳搖搖頭,決定不打擾他畫畫,過了橋,去超市。
說是超市,其實也不過是大點的小賣店,隻是東西多了,買了幾個貨架擺著而已。老板是本地人,姓唐,和唐琳家還有點親戚關係。因此超市老板娘見了唐琳就問起了她的近況,唐琳選好醋付了錢就站在一旁陪她說話。
隻是小一輩長大成人後,這些老太太就特別愛說親,問完唐琳近況後就開始打探她有沒有男朋友。唐琳一見如此,招架不住,丟下句:“我媽還在家裏等著呢!”就逃之夭夭了。
回去的路依舊如此,也不知是她在超市待了太久還是什麼,經過橋邊時,那人正在收拾東西,看樣子是準備回去。唐琳看了會兒天,明白過來,夏季白天漫長,但傍晚並不是會無限期延長的,這時候太陽已經落山,夜幕落下,已經有些灰蒙蒙的,路邊的燈已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