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就在床上掙紮,你就繼續掐住劉媛媛的脖子,直到她窒息身亡!”齊孝石繼續大聲說,不顧對方辯解,“然後你又在臥室抽了一根煙才離開,離開時自作聰明地用她洗手間的毛巾擦掉了指紋,又拿走了掉在地上的煙頭,是不是?”齊孝石大聲地質問。
“不是,不是,那些煙頭不是我抽的煙,我沒有去過劉媛媛的家,我說過了,我說過了!”嫌疑人也變得瘋狂起來,極力地否認。
“但你忘了!你忘了拿走最早扔到地上的那個煙頭,那個被你無意間踢到床底下的煙頭!你以為審你之前剪掉你的幾根頭發是給您理發嗎?嗬嗬,公安局可沒這個服務措施。你以為那個煙頭上沒有你的痕跡嗎?聽說過DNA鑒定嗎?還用我說得再細點嗎?你醒醒吧!”齊孝石猛地拍響了桌子。
胖嫌疑人一愣,腦袋裏頓時響了一個炸雷。
書記員迅速地做著記錄,心裏對齊孝石暗挑大指,引而不發,這招用得真妙。
“為什麼殺了她?說話!”齊孝石乘勝追擊,一問到底。
“我……我能再抽根煙嗎?”胖嫌疑人沉默了許久才擠出這麼一句。
齊孝石心裏暗笑,把一包中南海連打火機都給他扔了過去,“混合型,湊合抽!”
嫌疑人再沒閑心跟他鬥貧,默默地噴吐了一會兒,緩緩地回答:“因為她跟我要錢,說我不給錢,就要到公司和我家去鬧,我不可能因為她和我妻子離婚,所以我就去和她談,沒想到……沒想到談不攏,她就大喊,我就……我就……”胖嫌疑人情緒失控,捂住臉哭了起來。
齊孝石搖搖頭,“閑的!我說你就是閑的,沒事幹什麼不好,包什麼小三兒啊,沒事抽什麼煙不好,還非抽什麼藍鑽啊!一個耍雞賊,一個抖機靈,最後都沒好下場。”
“是,我是閑的,真他媽閑的!”嫌疑人低下頭,連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
齊孝石看著對手的這個德行,終於撇著嘴笑了,那一臉褶子舒展開,比哭還難看。幹了四十年的預審了,整天跟人說瞎話,有意思嗎?齊孝石捫心自問。麵前這個傻胖子怎能知道,那進來時剪頭發,取什麼DNA的都是假象,就憑B市現在的技術,還沒達到幾個小時出DNA鑒定的水平。但就因為他抽的煙特別,是別人不抽的芙蓉王藍鑽,所以才真的挖坑給自己埋了。這是典型的預審手段,無中生有。預審啊,有時就是拿所謂正義的謊言去擊破惡意的謊言,計中計、騙中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沒有人進了審訊室就束手就擒如實供述的,所以就隻能用頭腦、用語言當作武器,以高超的審訊方式去戰勝犯罪嫌疑人的鬼蜮伎倆。齊孝石可從來沒動手打過人,刑訊逼供、執法犯法的低級錯誤他才不犯,這些年來他靠著過硬的審訊技巧創出了七小時的名號,也憑借著這三包煙、半杯釅茶、倆核桃在預審圈裏占據了一席之地,成為了人所眾知的名提。預審支隊的幾個年輕人曾經琢磨過他的這些道具,有點結巴的大學生小呂曾經振振有詞地跟小哥幾個講,三包煙保持了齊孝石審訊時的基本煙量,特別是對抽煙的嫌疑人,這煙的誘惑很大,可以成為武器,適時地給對方煙抽,從心理學上講可以拉近彼此的心理距離、打開對方的心門。為了保持審訊的連續性,避免審訊情緒和壓力的中斷,齊孝石在審訊時基本不上廁所,這半杯釅茶保證了最基本飲水,同時能起到提神的作用。最後是倆核桃,也許這是吸引對方注意力的致命法寶,小呂觀察過,齊孝石每當要轉訊問方向的時候,都會先把核桃揉響。齊孝石聽別人跟他說過小呂的論斷,但沒有表態,隻是不屑地一笑了之。
4.聲東擊西
那海濤那邊也“見果兒”了,他沒有遵循預審人員一對一詢問的規定,破例讓劉隊把所有發案時間內單獨行動的人聚集在一個屋子裏,一起詢問。
劉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弄不清那海濤這麼自負的舉動到底能不能對破案起到幫助。按說預審講究的是單獨詢問,這樣既可以保證嫌疑人之間不會串供,又能起到相互檢舉相互瓦解的作用。但他沒有反駁,反而想檢驗一下那海濤這非常規工作的效果。那海濤是B市預審的“名提”(公安行話,著名提審),幾年來連破大案,上升勢頭很猛,但這“名提”到底是真才實學還是徒有虛名,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劉隊拭目以待。
那海濤沒穿製服,但說話辦事一看就是警察。他屬於掛相的預審員,眼神犀利、說話咄咄逼人,與人一照麵就給對方下馬威。
“各位請配合,都脫去上衣。”那海濤毋庸置疑地說。
在場的十幾個民工麵麵相覷,都琢磨不出這個年輕警察的意圖。
“脫,請大家配合一下。”那海濤繼續要求。
民工們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紛紛按照他的要求脫去上衣,一個個健壯的身體展現在麵前。
那海濤走到人群中,仔細地觀看。劉隊用手托著下巴慢慢摸出了門道。麵對這麼多男人的身體,女技術顯得有些拘束。這時,那海濤停在了一個年輕民工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