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真正的敵人
新時代大廈,B市的一處地標性建築,昔日的輝煌與如今的蕭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陳沛案發之後,公司便出現離職潮。員工像候鳥一樣,遠離寒冷追逐溫暖,轉奔更好的生活,留下偌大的辦公室空空蕩蕩,異常清冷。
霧霾散去,清晨的陽光和煦溫暖。齊孝石的腿傷還沒好利落,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和那海濤走進了公司大門。那海濤在向公司前台說明來意之後,前台女員工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啊,你就是那警官啊……”女員工冷冷地說,“卓越董事長現在不在,陳總倒是在,但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見你。”
那海濤知道女員工是在故意為難自己,但還是賠起笑臉,“姑娘,請你幫我聯係一下陳總,我有重要的事情向他通報。非常重要。拜托了。”那海濤非常誠懇。
女員工無奈,在前台撥通了陳沛的電話。
“喂,陳總,前台有兩個警察要找您。啊,其中一個姓那,說有重要的事情。”女員工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陣陣的吼聲。那海濤和齊孝石離得不遠,可以清晰地聽到陳沛在電話那頭問候著他們的女性長輩。
“對不起,陳總他不在辦公室,暫時不回公司。”女員工說話的時候,眼神刻意地回避那海濤,下意識地向右邊看。
那海濤雖然不及齊孝石老辣,但幹了這麼多年的預審,也是個人精。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舉手投足的動作,往往會反映心理活動的變化。特別是在說謊的時候,肢體上一些不經意的細節,恰恰會暴露刻意的偽裝。
那海濤沒給女員工停頓的機會,繼續發問,“那陳總在哪裏?”
女員工有些慌了,“這……我不知道,我哪敢問他?”
“他不在公司,你也不知道他在哪裏,是嗎?”那海濤問。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女員工有些不耐煩了。
“那你為什麼隻撥了八個鍵,這打的不該是他的手機啊?”那海濤戳穿了對方的謊言。
“這……”女員工無言以對。
那海濤也不管她的阻攔了,和齊孝石一起徑直往辦公區裏闖。女員工攔不住他們,就回頭呼喊其他的同事。幾個男員工擼胳膊挽袖子氣勢洶洶地跑過來,為首的一個大聲地喊,“滾,你們給我們滾!”大有動武的準備。
見此情況,齊孝石用手一推那海濤,示意他先走。那海濤稍作猶豫,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在齊孝石的掩護下,三步並作兩步走向總經理辦公室的方向。
男員工們急了,向著齊孝石就衝了過來,“你們把我們公司整得這麼慘,現在還有臉過來搗亂。躲開!你要再不躲開,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為首的男員工叫嚷著。
齊孝石多鬼啊,他可不會與這幫小年輕硬碰硬。眼看著男員工跑到他麵前,齊孝石哎喲一聲,側身扔拐,一下躺倒在地板上。“哎喲,我的腿啊,你還真下黑手啊。孫子,有本事你給我弄死,惹急了爺誰都不吝!”齊孝石豬鼻子插蔥,裝起“象”來,幾個小夥子頓時傻了眼,麵麵相覷,不敢再碰他。
“你們……別杵著啊,過來扶我一把啊……我這腿啊……”齊孝石鬼哭狼嚎起來,引起人們紛紛圍觀。這為首的小夥子可冤枉死了,“這……這可不是我碰的他啊,是他自己摔倒的,你們可要幫我做證啊。”其他男員工見狀,都唯恐避之不及,一下就鳥獸散,剩下這個倒黴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說時遲那時快,那海濤已經走進了陳沛的辦公室,剛一進門,就與正往外走的陳沛撞了個滿懷。
“你他媽不長眼啊!”陳沛恢複了以往的囂張,指著那海濤的鼻子就罵。
那海濤剛想發作,又強壓住心中的火氣。他忘不了齊孝石昨天說的那些話,搞預審的不能情緒外露,不能喜怒於形。是啊,自己此行不是為了和陳沛發生衝突,而是要爭取他的配合。
“陳總,我今天來的目的,是要向你道歉。”那海濤說。
“道歉?嗬嗬。”陳沛冷笑起來。他人長得高高大大,橫眉立目,滿臉都寫著冷漠和傲慢,“事到如今了,你還有什麼資格向我道歉?你以為道歉就能彌補我精神和身體上的傷害嗎?你以為道歉就能挽回我們公司數以億計的損失嗎?開玩笑!我告訴你,不要以為這樣做就能讓我放棄對你們的起訴。我既然被無罪釋放了,被昭雪了,那首要的任務就是要控告你們的執法不公,讓你們付出應有的代價!怎麼,你怕了?”陳沛挑釁。
“怕了?你開什麼玩笑?”那海濤也話鋒一轉臉色一變。他知道,對待陳沛這樣的人,是不能出軟招的。陳沛恃才傲物、驕橫跋扈,你越軟弱他就越強勢。
“陳總,我這麼叫你,是對你的尊重,這點希望你明白。首先,我要告訴你,為你昭雪的,不是別人,而是我。是我在辦案中發現關鍵證據出現了瑕疵,才主動報請的檢察機關要求撤銷逮捕。其次,我雖然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要奉勸你一句,你不要認為我來向你道歉是因為害怕你對我個人以及B市公安局的所謂‘雙起’控訴。我來找你的目的,是要進一步查明這起案件的真實情況,找到我們真正的對手。”那海濤一字一句地說。
“別我們、我們的,誰跟你是‘我們’?”陳沛還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那海濤的話,“我告訴你,今天就算你說出大天來,我也不會讓你順心如願。我知道你們搞預審的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死的說成活的,但到了我這你盡管打住。咱們有什麼事法庭上見。滾,你給我滾!”陳沛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