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視頻偵查小組,是設立在B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下麵的一個新興警種。顧名思義,就是利用監控攝像頭進行偵查。至今,視頻偵查小組已經連續奮戰了兩天時間,他們以四名犯罪嫌疑人所在的公司為中心點,依靠交通、治安、商場、銀行、物業及其他民用攝像頭的錄像,以擴散的方式,基本分析出了這四個人每天上下班的路線和軌跡。除了預審支隊的全體民警,市局領導又調集了二十名警力配合視頻獲取、檢索,這項工作不但煩瑣重複,而且工作量十分巨大。僅調取錄像這一基礎工作就要消耗大量人力,銀行的監控錄像一般保留三個月,物業的錄像一般會保留半年,而公司呢,則沒有固定的約束。在搜集到錄像之後,還要讓專人去連接串並所有錄像之間的關聯,以確定犯罪嫌疑人活動的軌跡。而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連續奮戰,視頻小組發現了胡誌強半個月前曾經到某銀行的ATM機進行提款,經過調取這個時段銀行取款的記錄,視頻小組最終確定了胡誌強,也就是常驍的真實身份:鄧飛。
此時二姐的手中,就隻有這一張底牌。從隱藏的耳機中,她還沒等到齊孝石新的信息。她隱著、藏著、忍著,準備到最關鍵時刻再重點突破。二姐表麵上像個家庭婦女,但在十年前,可也是個聞名B市預審界的辣手警花。
“哼哼。”二姐笑了一下,“還學法律的……瞧你這人模狗樣的德行,樣兒大了你!看著油頭粉麵,裝得人五人六兒的,還挺像那麼回事的,實際上一肚子男盜女娼,狗屁不如。”二姐一刻不停地糟踐著胡誌強,讓他怒火中燒。
“我不跟你說了,無可奉告。”胡誌強索性低下了頭,做出一副死不認賬的樣子。
“嗬嗬,我問你什麼了你就無可奉告,啊?”二姐語速極快,“我剛才是問你性別,你無可奉告啊?男的女的公的母的你自己不知道啊。你自己不知道就問問你爹媽,老家兒養你這麼大了,一把屎一把尿給你喂大的,本指望你有點兒出息。沒承想,這大了大了,別的沒學會,倒學會耍三青子了。我看啊,不數落兒你幾句,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長行市了?還拒絕回答……平時那大嘴一張不挺能白活的嗎?怎麼了?現在悶了?我看你是越活越抽抽兒了。”二姐嘴這個損啊,連一旁的書記員小周都快聽不下去了。
“男。”胡誌強抬頭回答,他感覺自己快被麵前的這個女人逼瘋了,“還有什麼問題,你快問。”他不自覺地被二姐拉快了問答的速度,也不知不覺地陷入到了二姐的計策之中。
59.高手對決
與此同時,老馬正在和保衛部的張楚推心置腹。
“哎,要我說啊,老張,你這歲數也不小了,扛什麼勁啊,累不累啊?”老馬搖頭歎氣,“要說為了錢啊,仨瓜倆棗的,人家吃肉,你喝湯,人家放屁,你聞味兒,可憐巴拉的。有媳婦孩子回不了家,有銀子也不敢花,大冷天地蹲個監控室,給人家幹擦屁股的活兒。你丫冤不冤啊……”
張楚本來還想痛陳奮鬥史以博得同情,不料老馬一上來就把他要說的話都給說了,立馬就悶了,不知道如何對答。他仔細地聽著耳朵裏塞的“助聽器”,準備隨時用科技手段去應對老馬的挖苦貶損。
老馬知道張楚耳朵上的東西有文章,但一點沒拿那所謂的高科技當回事。他知道,這老祖宗傳下來的中國話,學問可大了,一語雙關、一詞多義,從三國的時候就講“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光靠這麼個破玩意,大概隻能對付像經偵小林這樣的審訊棒槌。老馬心裏發笑,看著麵前張楚可憐兮兮的眼神,想好好玩玩他。
“哎……”老馬又是一聲長歎,“兄弟,要論年齡,我長你幾歲。”老馬說起話來平平穩穩,每一句都像是推心置腹,毫無起伏。而張楚耳朵裏的儀器,原理是依據對方說話的停頓和語氣進行提示報警,對待老馬這樣的對手竟顯得無計可施。“在當今的這個社會啊,咱們要是再講理想啊信念啊,搞剛解放時那一套是不行了,但是我總覺得吧,要隻是講錢、講關係、講權力,那也不行。”老馬開始說教,“就拿你來說吧,我審了這麼多年的人了,說句不好聽的吧,見人下菜碟這種功夫是最最基礎的。你這個德行啊,滿臉寫著自怨自艾、人生經受過重大挫折,尤其是童年,肯定是在家庭、學校長期受到冷漠,自尊心嚴重受挫。你這種人啊,感情豐富、自控能力差、情緒波動大,但是呢,卻恰恰要把自己的火啊、氣啊,都憋在肚子裏,看見個比你高的人吧,屁都不敢放。小時候蹲坑擦屁股,一準讓別的小孩兒往腦袋上揚土沫子,長大了坐上馬桶了吧,嘿,在一個團體裏啊,還最不得煙兒抽,人家挑好活兒,次次給你最苦逼的差事。”老馬看似體無完膚地挖苦著張楚,實則卻是有的放矢的心理分析。
張楚剛開始還隱忍住情緒,思索著反抗的手段,卻不料竟慢慢聽進去了老馬的話。回想自己這幾年的經曆,在團夥中拿著最少的報酬,卻幹著最辛苦的工作,不由得心生悲涼。
審訊的原則是不打斷犯罪嫌疑人的供述。而二姐呢,對付胡誌強的方法卻是要隨時打斷,不斷把他陳述的情況進行切分,從頭到尾、從尾到頭,隨時驗證是否存在矛盾。這讓胡誌強感到發狂。
“好,我再問你,你父母叫什麼名字,現年多大歲數?”二姐繼續發問。
“我父親……母親……”胡誌強知道這些問題是不能說的,說了等於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要是編造也會被公安機關調查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