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借刀殺人
沙偉從床上醒來,窗外依然是陰雲密布。他竭盡全力坐起,感覺渾身依然疼痛虛弱。他看著自己手臂上的血痕,慢慢回憶著自己瘋癲前後的一幕一幕。那仿佛是場恐怖電影,讓他厭惡、讓他恐懼、讓他迷茫、讓他疼痛。鄧飛到現在,該是非死即殘。LSD的效果不言而喻,再強的鋼筋鐵骨也抵不住對精神的侵襲。他從床頭櫃上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但瞬間又驚恐地噴吐出去。回憶讓他草木皆兵心中戰栗,他感到渾身冰冷,一時竟有種兔死狐悲的傷感。
你放我一馬,放我弟弟一馬吧……沙偉突然想起了鄧飛說那句話時的表情。不知怎麼的,他瞬間感到腦袋嗡的一聲,像炸開了一樣地疼。他用力捂住頭部,渾身蜷縮,在床上不住地翻滾。鄧飛痛苦哀怨的樣子像個魔鬼,時時縈繞在他的眼前。
呼……呼……沙偉喘著粗氣,他毫不懷疑,此刻自己處於極度安全的場所。但他又極度懷疑,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鄧飛。鄧飛是常驍、胡誌強的真身,一旦真身消失,一切偽裝的身份自然也將灰飛煙滅。這是沙偉團夥最狡詐的優勢,也是最隱蔽的戰鬥力。沙偉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強迫著自己拿起水杯,一口一口地喝下令他恐懼的水,直至全部喝幹。他放開痛疼難忍的頭部,咬緊牙關讓自己的思路重新啟動,像個高智能高效率的計算機一樣重啟運轉。這個世界本就弱肉強食,不付出代價,怎會有所收獲。一切懦弱的自怨自艾和卑微的明哲保身,最終都會屈服於狡詐的手段和凶狠的鐵腕之下。
沙偉一閉眼,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飛,眼前的事物都成了萬花筒的效果。他明白自己此刻的思維依然紊亂,還未恢複清晰。但他要竭盡全力地恢複如初,隻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生存。他不會被感情欺騙,特別是不會為敵人彌留之際的感情左右。他想自己會照顧好鄧飛的弟弟鄧楠,但不是要放他遠走高飛,而是要全力把他培養成第二個常驍。他說過,也許鄧楠才是讓自己獲得最終自由的關鍵。
沙偉睜開雙眼,眼前除了淒冷的白牆就是窗外灰黑肮髒的霧霾。他重重地呼吸,仿佛要把胸中的壓力都噴吐出去。他知道自己腹背受敵。一方是要剝奪自己自由的警察,一方是僅憑武斷的結論就可痛下殺手的暴力。任何的一點疏忽,都會讓自己身陷囹圄或死無葬身之地。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問清楚就下了毒手?為什麼不給他解釋的權利!不是說好了要放昏迷劑嗎?為什麼是LSD!為什麼!”沙偉渾身震顫,握緊雙拳,“你他媽的中計了知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性,有沒有!”他感到決鬥的時刻即將來臨,寧可玉碎,不為瓦全。“你是想用連環計是吧,一箭雙雕?除了殺一儆百,還要讓他弟弟恨我?借刀殺人?他媽的,想得美!”沙偉表情猙獰,“我發誓,我會讓你付出代價。”他狠狠地默念。
74.警察的榮譽
預審辦公室裏,那海濤在默默地翻著卷宗。有人敲門,是小呂。
“什麼事?”那海濤頭也不抬地問。
小呂沒有回答,緩緩地走到那海濤身邊。
那海濤抬起頭,看著小呂皺眉。“怎麼了?又出什麼問題了嗎?”他問。
小呂咬著下嘴唇,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沒話走人。我在忙。”那海濤本來就心煩,看小呂這樣,沒好氣地說。
“師傅,我記得您當初說過的話。您說警察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特別是作為一名執法人員,要抵製住誘惑,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是我們最基本的底線。”小呂一字一句地說。
那海濤覺察到事出有因,不明就裏地問:“你怎麼了?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小呂鼓了鼓勇氣,年輕的臉上露出一種失望的痛苦。“師傅,您還和我說過,咱們搞預審的,要堅持住真理,哪怕遍體鱗傷,也一定要無愧於心。一旦放棄真理,即使獲得一時的利益,也早晚會一敗塗地,付出慘重的代價。”這是檢察官周濟廣的原話,那海濤把它傳給了小呂,“但您……卻為什麼要這麼做?”小呂淚如泉湧,渾身顫抖,“師傅,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是不是誤會你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