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陽光總是來得很早，穿過一層薄霧，叫醒淳樸而勤勞的村民。
“潔兒，我的小孫子，快起來吃飯嘞。”因為方言的原因，奶奶說話就像是在唱山歌。
“就來！”葉潔還沒睜開眼睛。感覺昨晚這一覺睡得好長，以至於她中途會醒過來好幾次，意識到明天是假期的第一天才又安心的閉上眼繼續睡。她的房間很矮，很暗，所以她並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時間，直到她打開厚重而陳舊的木板門，陽光歡喜地湧了進來，她才知道自己真的睡了很長時間。
外麵的世界已經光鮮亮麗了，空氣中還有一絲涼意。這讓剛從被窩裏出來的她有一點點不太適應。像以往一樣，竹凳上放了奶奶打好的洗臉水，那是奶奶從老井裏打上來的水。她走過去，毫不猶豫將手放進水中。突如其來的冰涼感讓她打了一個顫，同時也趕走了她所有的睡意。
這裏的人，洗臉的方式很簡單：女人們會捧起冷水往臉上澆，男人們則是一頭紮進冷水中，搖晃幾下腦袋再用手搓兩下……
她剛收拾好，奶奶就端了一碗稀飯一小碟泡菜出來。“昨晚睡得好吧？”這個六十幾歲的女人永遠梳著一根長辮子，看起來很瘦小，但是小腹卻有凸出來。雖是被圍裙遮住，但還是看得到。那是她生下父親之後留下的。她的臉上和手上皮早就開始皺得有溝了，山裏的老太太都是這樣的。歲月會在她們身上留下最真實的印記，因為她們除了水，從來沒在身上抹過其他任何東西。“還是熱騰騰的呀，我的乖孫子耶。”她的聲音和笑容都很健康，裏麵滿滿的都是自己對小孫女的寵愛。
“知道了，婆婆。”她幹淨清秀的臉上總是不見得有什麼表情。心裏卻暖得很。
“婆婆，阿爸阿媽今天是去哪個鎮上賣東西了？”她邊吃邊問。
“哦，拉門說是去了縣城。大早就出門嘞。”奶奶在木房子後麵吼，早上，她總是有做不完的事情，人要吃飯，雞啊、狗啊、豬啊也要吃飯。
“曉得嘞。”葉潔也增大音量，吼回去。吃過飯，她自己去把碗筷洗幹淨了。井水雖然冰冷，但總讓她覺得比城裏的自來水更具有清潔力。
“婆婆，碗我已經洗了，我想去縣城幫阿爸阿媽忙！”她邊大聲說，邊就在換衣服了。她沒有什麼衣服穿，因為在長身體，買了衣服可能比較浪費，所以媽媽的衣服褲子她能穿都會穿。不過，媽媽倒是會經常做布鞋給她。媽媽的手很巧，也會刺繡，所以她的鞋子很特別，帶去學校的布拖鞋還被其他的女同學誇獎好潮好有個性。在學校一年四季都穿校服，這也恰到好處地沒有給葉潔帶來任何尷尬。
奶奶聽到她要去縣城，馬上扔下手上的事情，邊往外跑邊在圍裙上擦自己又髒又黏的手。“你不要去嘞，這還不知道她們具體在縣城哪裏嘞。”奶奶拉住她，力道大的快要折斷她那消瘦的手臂了。
“婆婆，你放心吧。我也在縣城讀過好幾年書了，路我都認識。”她將手放在奶奶幹燥的手上，解釋道。
奶奶怕是觸碰到孫女潔白柔嫩的手，她有一瞬間的放鬆，不過立馬繼續反對：“不勒，潔兒乖，我們就在屋裏等拉門嘞，晚上煮一頓好吃的給拉門。就這樣子嘞。”
葉潔是個很乖的孩子，她不會做讓家人擔心的事，於是點點頭：“好勒，我來幫婆婆做事情嘛。”
聽到她這樣說，奶奶才放開她的手臂。笑著說：“不用嘞。我乖孫子半年才回來一次，在學校累著嘞嘛，要多休息。婆婆一哈把雞喂了就來陪你嘞。”
她點點頭。奶奶才安心地去做事情。可是，她哪裏閑得下來，馬上開始打掃屋子。是啊。把家裏打掃得很幹淨，然後再準備晚餐，阿爸阿媽一定會很高興的。想著這個，葉潔幾乎是邊哼著小曲兒邊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