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義軍流落 比武結義(1 / 3)

王鬆平將計就計,捉住黑店的夥計正在審問,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門一開,進來一個人,卻是一身的英武氣概。

“這位少俠,請你高抬貴手,饒了他吧,他隻是個跑腿的夥計,也隻是奉命行事,別的什麼也不知道。我原以為你是個文弱書生,紈絝子弟,沒想到你卻深藏不露,竟是江湖豪俠。你想問什麼事,我跟你說,我是這客棧的掌櫃。”那人從容不迫,侃侃而談。

原來,掌櫃的就在隔壁下手,聽這屋有異樣,遂從窗戶紙上的破洞裏朝房間裏看了看,才知道出事了,於是就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事挑明了,遂推門進來了。

王鬆平暗暗吃驚,掌櫃的四十歲左右,長得鼻直口方,顯得異常鎮定。自己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做賊做的這麼坦然,被捉當場,還不慌不忙,不惱不怒,氣定神閑,就像家常便飯一樣從容自若,根本就沒當回事兒。王鬆平鬆開手,夥計張順趁機站了起來,退到掌櫃的身後。

掌櫃的扭過頭對張順說:“這是隔壁的,送回去,利索點。然後把今晚做的活,全部退還。”張順退出房間後,掌櫃的朝王鬆平一拱手,道:“敝人張朝輝,是店裏的掌櫃,敢問少俠尊姓大名,是否官宦子弟?”說完,拉了個凳子坐下了。

王鬆平也拱手還禮,不禁冷笑道:“本人王鬆平,不過你問的事情有點怪。”

“王鬆平?您就是殺惡僧,除淫賊,治鹽幫,懲貪官,杭州放糧救百姓的王鬆平,王大俠?”張掌櫃顯得有點激動。

“是我王某人,不過,你過譽了,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也是我等武林人士應該做的。”王鬆平笑道:“為何還要問我是否官宦子弟呢?”

張掌櫃站起身來朝王鬆平深施一禮,似乎親近了許多,然後坐下,娓娓道來。

原來,元末時,這個鎮子叫三柳莊,村莊原先不大,又經戰火,已無人煙。後來來了一群人在這裏住下了,逐漸擴大成了鎮子,莊主改名為長宮鎮,長宮鎮其實應該是長弓鎮。長弓,弓長,弓長就是張。這一群人原是元末張士誠的舊部,張士誠兵敗後,他的一部人馬就隱居於此。為紀念張士誠,就把張字拆開,就是長弓了,但怕過於明顯招搖,就改成長宮鎮。

這裏的人,不入仕,不做官,不保明朝,習文練武,非正非邪,說白不白,說黑不黑,說民不民,說匪不匪。鎮上的客棧全是黑店,但隻是盜竊些錢財,也不是全部盜取一點不留。路經此地住店的客人中,行商的,被盜竊後也給人家留些本錢;有錢的,隻盜竊一部分錢物;平民百姓,不盜竊;當官的,不招惹;江湖人,有名號的交個朋友,沒名號的也不盜竊;惡人和耍橫的,錢財一掃而光,一點兒也不留;如是江湖上掛號的惡人,連性命都得留下。這也就是店夥計張順所說的“講道義”。

劫取的錢財由莊主上統一管理,劫富濟貧,救濟百姓,水旱災害等欠收年景開粥場,不光救濟本地的,還有外鄉的,逃難的,所以這個鎮子的人越聚越多。

莊上帶頭的是大莊主張天官,擅使對一對判官筆;二莊主張天義與張天官是親兄弟,擅使一把三叉鬼頭刀;三莊主張蘇擅使長槍、四莊主兼軍師張浙,與張蘇是堂兄弟,擅使鐵扇;五莊主徐義,擅長拳,拳重腳快;六莊主仇紅是紅顏不讓須眉,擅使雙劍;七莊主兼總管張朝陽也是張朝輝的兄弟,擅使鐵棍。除了徐義是外來加入的,其他人祖輩都是張士誠的舊將。手下莊丁專職的有二百餘人,沒事天天習武,保境安民;亦丁亦民的八百餘人,閑則為丁,忙則為民。

聽了張朝輝掌櫃這麼一說,王鬆平一切都明白了,如果自己是官宦子弟,他絕對不敢向自己透露的這些。他對自己是非常信任的,因為按《大明律》“凡謀反大逆,一律首從皆淩遲處死,本宗親族祖父、父、子、孫、伯叔、兄弟、堂兄,同居的異姓親族外祖父、嶽父、女婿、家中奴仆,凡年滿十六以上皆斬。”這幾位莊主當中,徐義曾在自己懲貪官、杭州放糧的時候幫過自己,人品不錯,武功很好,江湖人稱“奔雷手”,外家功夫了得,掌力雄渾。

王鬆平笑了笑,說道:“同是天涯淪落人,江湖英雄一家親。感謝張掌櫃對我的信認,能坦誠相待,向我說了這麼多。徐義徐莊主我認識,其他莊主一聽名字就是與吳王(張士誠曾在江浙一帶組織反對元朝的起義,自立為吳王)有關,與朱明王朝不兩立的。”

“徐莊主,曾多次提到過您,說您義薄雲天,武功蓋世,您是他最佩服的人。其他莊主的名字……”

“徐莊主太抬舉我了。”王鬆平站起來,看了看床上的少女,仍舊在昏睡,便放心的說:“張天官,不為明朝官,卻為天賜官。張天義,如此作為,天經地義。張蘇、張浙,蘇浙一帶曾是吳王張士誠起義的起家之地。仇紅,紅者,朱也,仇紅,自是與朱明王朝為仇了。你們兩兄弟的名字,朝輝、朝陽,自然是吳王朝向光輝,朝向太陽了,正大光明。”

張掌櫃聽罷又是深施一禮,說:“唉呀,您真是高人,大俠就是大俠,我們從來沒有想到我們的名字還有這麼一層意思。我們的名字都起得這麼講究,還湊在一起,也算是天意了,您不說,我們還真沒領悟到這一層,等天明回去,我一定跟大莊主說說這有意思的事。天明之後,您一定要賞臉見見各位莊主。”

這時,床上的那位少女因白天受的刺激太大,不停地說著夢話,喃喃地喊到:“爹,爹,不要殺我爹,不要殺我爹。娘,快跑。”

張掌櫃一愣,指著床上的少女說:“這位是……”

王鬆平就把少女全家被人追殺,自己出手救人,以及少女的身世跟張掌櫃說了。

“唉,朝中黑暗,官場腐敗,難道又要出亂子?”張掌櫃剛說到這兒,躺在地上的李小二蘇醒過來了。剛才,兩位隻顧盡興說話了,忘了地上還躺著一位。

李小二坐起來剛要喊,張掌櫃就注意到動靜了,急忙說道:“不要出聲,要不是王大俠手下留情,你早沒命了,還不謝過王大俠。”李小二謝過,低著頭,站到掌櫃身後。

這時已經雞叫,張掌櫃與王鬆平約好天亮後到莊上見各位莊主,便帶李小二退出休息去了。王鬆平關上房門,趴在桌子上,也放心安然地入睡了。

次日早上,已是豔陽高照,王鬆平還在夢中,感覺身上有異,猛的驚醒。卻是那少女——原戶部侍郎夏遂良的千金大小姐在給自己身上蓋衣服。王鬆平突然間站起來,嚇得夏小姐一聲驚叫,一臉羞紅,又羞又愧,轉過身去。從兩人見麵到現在,兩人還沒有完完整整的說過一句話。

這時,夥計來敲門,又是張順,這時是真笑,笑嗬嗬地端上洗臉水和飯菜,又尷尬的笑了笑退了出去。

王鬆平和夏小姐洗了臉後,邊吃邊聊。原來,夏小姐叫夏盈盈,夏遂良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她有一個叔叔叫夏金良在洛陽開鏢局,叫震遠鏢局,此去洛陽就是去投奔他的叔叔。

早飯之後,掌櫃張朝輝進來,安排夥計好好照顧夏小姐,便請王鬆平到鎮上與各位莊主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