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芙蓉山莊之後,王鬆平、劉振平怕這些莊丁之中,再混有如同金彪那樣的江湖敗類,放出去禍害百姓,魚肉鄉鄰。於是,又把這十幾個人逐一審問、檢查了一遍,不想讓一人漏網。劉振平見都是周邊的鄉鄰,這才放心。
在審問時,其中有一個人叫常順,他提出,自己能寫會算,但實在沒有去處,如果能收留他,他將提供一個重要線索,將功補過。劉振平見能說會道,五官端正,並無惡相,就答應收留他。常順便告訴王鬆平、劉振平,在海州隱藏著一個老奸巨滑的江洋大盜。
這個江洋大盜姓錢,叫錢三豐,是海州城“錢家酒館”的掌櫃。做掌櫃隻是為了掩飾他的身份,明為掌櫃,實為大盜。他隱藏很深,行盜幾十年,從未失手。他的酒館不大,非常實惠,童叟無欺,天天顧客盈門,但隻不過是他吸引各路人物、探聽外界消息的一個幌子。
錢三豐輕功不錯,飛簷走壁,行走如飛,會些武功,三兩個人拿不了他。他白天在酒館裏張羅生意,迎來送往、收支結賬完全是一副店主模樣。晚上,店裏打烊之後,他就恢複原形,換上夜行衣,在海州乃至竄到離海州幾十裏,甚至更遠的地方行竊,卻是屢屢得手。由於他白天總在酒館裏照料生意,很少外出,又從不欺客,貌似忠厚,給人感覺很和善。因此,所有的失竊案件從來沒人懷疑到他的頭上,沒有任何人會想信那些失竊案件會與他有關。海州附近方圓幾百裏之內的同行,也很少有人知道錢三豐的秘密。他自有生存之道,入室行盜,從不失手,也從未被識破。
錢三豐對盜竊目標家中的情況,把握地非常精確,從不踩點,卻知到家中的虛實,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的奧秘。其實,他的盜竊目標大多是他從酒館客人的談話中知道的。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來酒館喝酒的有些客人,像拉家常一樣,說東家窮西家富、這家開張營業、那家主人外出做生意、誰家有件值錢的物什甚至在什麼地方、家裏有幾口人等等,特別是喝多了酒的那些人,更是無話不談。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家長裏短,就進入錢三豐的耳朵。他是個有心人,看著常在紙上寫寫記記,其實不是記賬,而是記錄的一些信息。他的耳朵特別靈敏,這是他做賊練出來的,別人說話,他就支著耳朵聽,一個字不漏,行話叫作“撿漏”。
他隻所以把酒館開的不大,就是便於“撿漏”,能夠聽到別人談什麼。他隻所以酒菜便宜、實惠,就是為了招攬顧客,聽取信息。
常順的父親也是個大盜,常順很以為恥,他跟父親涇渭分明,不相為謀。因此,常順很早就獨自己生活,不跟父親住在一起,也不接受父親的接濟。因生活困頓,他見芙蓉山莊招收莊丁,就來此投奔,混點吃喝,掙點零花錢。常順的父親經常跟錢三豐合夥行竊,由常順的父親在外圍配合,錢三豐入室行竊,兩人分工明確,得手後,錢三豐占大頭,常順的父親占小頭。
一個月前,錢三豐約常順的父親晚上到東海縣合夥行竊。傍晚時分,錢三豐便耍了個“金蟬脫殼”,在酒館打烊的時候,錢三豐因一點小事便故意找茬,與夥計爭吵至打鬥,結果被巡邏士兵發現,便把他和夥計一起押進大獄,分別看管,準備於次日官老爺升堂時處置。
在牢中,錢三豐苦苦哀求牢頭兒,道:“牢頭兒,您也經常光顧我的小店,我們也算是半個熟人。我在店裏打鬥時,把店內弄的亂七八糟,摔碎了一些東西,桌椅都倒了,錢也沒收起來,這樣很容易招賊,希望您大發慈悲,能讓我回去安排安排,收拾收拾,讓家人看管好,以防竊賊乘機動手,天明之前就會回來。”說完,就遞上一塊銀子。
他見牢頭兒手裏掂著銀子,心動了,便裝作非常誠懇的樣子,又說道:“我有酒館,又有家有室,跑了和尚跑她不了廟,就是跟手下夥計打鬥這麼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又沒出人命,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可能乘機逃跑,回來後還有重謝。”
牢頭見他說的在理,以前也經常到他店裏吃肉喝酒,算是熟人,現在又收了錢三豐的好處,料想不會有事,於是就答應了。
這錢三豐一出牢獄,就飛奔到東海縣約定的地點與常順的父親會合。他們來到常順父親早已探查好的一家富戶,常順的父親在外把風接應,錢三豐翻牆而入,入室行竊。
錢三豐潛入富戶家中盜竊得手後,先把一隻大包裹扔出了牆外,然後再扔出一隻,最後自己再飛身上牆。
常順的父親心想,這家富戶家有不少值錢的東西,得手後就金盆洗手,過點安生日,不再提心吊膽做賊的營生。想著想著,他頓生殺機,但他知道自己不是錢三豐的對手,明著是打不過他,隻有暗中早下手為強。
他見一個黑影從牆上落下時,黑咕隆咚地以為是錢三豐,便抽出刀,對著下落的黑影揮刀一通亂砍。但又感覺砍得不對勁,不像是個人,遂用手一摸,砍的卻是個一個被卷,裏麵可能包的是貴重東西,怕摔壞了。忽而,又見一個黑影下來,他不分清紅皂白,衝上去又是一頓亂砍,砍完再用手一摸,卻還是用被子卷的什麼東西。
常順的父親知道上當了,知道錢三豐在防著自己,自己剛才做的事他肯定聽見了。他以為大包裹裏都是貴重東西,這些也夠自己頤養天年了,便背起兩隻大包裹拔腿就跑,想獨吞贓物。
錢三豐的確是狡猾至極,自與常順的父親合作以來,他就防備著,因為在這些事情上,他從來都不相信別人,隻相信自己,這才他是生存之道。他知道,江湖上黑吃黑的事情太多了,他們這行隻有金錢利益,沒有朋友可言,父子都可以出賣,何況是同夥呢。因此,他扔出來的隻是些衣物、器皿,真正值錢的金銀之物都拴在他身上。
其實,錢三豐也想借此機會把常順的父親幹掉。錢三豐也是一把年紀了,也想收山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但常順的父親是他的老搭檔,知道他很多的事情。心想,不把他幹掉,留著就是個禍患。於是,想一勞永逸,借此機會除掉後患,以保後半生無虞。
錢三豐在得手離開的的時候,故意打破了花盆、弄翻了臉盆,丁零當啷地聲音把這家主人驚醒了。主人知道家中來了盜賊,起來後便帶領家人開門緝盜,一陣窮追猛趕。由於常順的父親背著兩隻大包裹,行動遲緩,目標又大,不便躲藏,所以很快被那家主人追上了,結果被眾人圍攻,打成重傷,被送官府法辦。
在縣衙大堂上,常順的父親主動供出海州“錢家酒館”的掌櫃錢三豐是他的同謀,想讓官府把他也抓了,判個重刑,出口惡氣。
豈知,錢三豐把贓物藏好後,連夜來到牢房,並給了那牢頭一些好處。第二天,東海縣失主到海州衙門告狀,要求捉拿賊人錢三豐。堂上的官大人把驚堂木一拍,道:“一派胡言,錢三豐昨夜因打鬥被關在牢中,早上我剛剛審完案子。他怎麼會在昨天夜間去你家行竊?難道他有分身術不成?再說,兩地相距甚遠,他一個酒館掌櫃,手無縛雞之力,身又老邁,又有城牆,難道他會飛不成?真是一派胡言,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