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掀起簾子
我出生在一個高幹家庭裏,家裏人對我的期望值很高,卻從不在心理上關心我。自小我就比較孤僻,和別的孩子玩不到一起,於是他們也都很疏遠我,就這樣一直持續到我上大學之後。
大學的某個周末之夜,宿舍裏的其他人都在聊天,我拉嚴床前的布簾子就著昏暗的燈光悶坐在鋪位上看書--全寢室就我一個人裝上了這種掩飾自己的布簾子。
忽然,宿舍內一陣喧嘩,室友們熱烈鼓掌,然後傳來女生們的鶯歌燕語--女生們來這兒聯歡了。
我捧著書,一動也不敢動,腦子裏一片混亂。
女生們偏偏注意到了我的布簾子。
“那個掛布簾子的是誰的床?”一個名叫趙賢的女生問。
“林間的。”室友回答。
“林間呢?”
“不知道!”--這是室友的真實的回答,他們一般都不知道也不在意我在不在--可想而知我與他們疏遠到了何等程度。
“幹嗎掛個布簾子啊?”趙賢邊說邊走過來。我坐在鋪位上,幾乎要顫抖起來。我真怕她看見我、諷刺我、羞辱我,我真想奪路而逃。
趙賢掀開了布簾子的一角,探頭看了看。她一愣,朝我做了個鬼臉,但奇怪的是她什麼也沒說,放下簾子就走了。我又惶惑又緊張又有些遺憾,不知道該怎麼辦。
聯歡開始了。他們又唱又跳又鬧又笑,蕩出了一片歡樂的海洋;而我像一葉小舟,孤零零地在海洋上漂蕩。一簾之隔,兩個世界。我羨慕他們,內心也充滿了參與的欲望,但是,我就是沒有勇氣。
忽然,我聽見趙賢高聲說:“下麵,我要給大家表演一下本次最精彩的節目--魔術!”
“變什麼?”群情激昂,大家都問她。
“變--大--活--人!”聲音剛落地,簾子被她掀開,我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當時我盤腿而坐的癡呆狀像一個入定的和尚。一瞬間,眾人大笑。
“林間,真有你的!”
“你還挺沉得住氣!”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熱情友好。望著那一張張歡樂的笑臉,我的心也被融化了,自卑和膽怯消失得無影無蹤。接著我又表演了啞劇小品《書呆子撞樹》,第二天全班人都知道我是個藏而不露的“喜劇明星”。
現在想起來,我還是打心底裏感謝趙賢,她那一掀簾子,使我像新芽一樣拱出了土地,脫離黑暗見到了陽光。
一道簾子竟然可以封閉一個人的幸福和歡樂!掀開它是那麼艱辛和漫長,卻又是如此輕易和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