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裏還有我這個侯爺?”藍烈傾抬高聲音,“府上的規矩沒人同你說過?”
雪姬咬著唇,將手裏的帕子攥得死緊。她看看周圍散亂的文書,稍微明白過來,伸手抱起瑤琴:“我不知道這些文書很重要,以後不碰便是。”
“自己去找莫長空領罰。”藍烈傾的態度沒有半點軟化,揮手示意她退下。
雪姬胸膛起伏,直覺地想服個軟蒙混討饒。麵對藍烈傾冰冷冷的神色,她猶豫片刻,沒敢同他辯解,委委屈屈地抱起瑤琴離開。藍烈傾將所有文書攏至一處,並未翻看,隻是坐著想事情。夏皓鈞沏了潤喉茶捧進來:“午膳擺哪裏?”
藍烈傾頭也不抬:“前廳。這就過去。晚些你替本侯往趟大理寺跑一趟。唔,安全起見,明日讓莫長空往積雲寺也跑一趟。”擾人視線是他的拿手本事。
“好。落霞苑那邊,侯爺準備何時動手?”
藍烈傾煩躁地敲敲桌案:“線索太少。再等段日子。”如今她的身份是清楚了,可閑閣還是個謎:有多少成員、隱藏在什麼地方、是否與朝廷有所牽連……貿然動手會打草驚蛇。
夏皓鈞提醒道:“宜早不宜遲。侯爺心裏要明白:這棵樹時日已久,枝節盤繞,布置再周密都不可能一網打盡,要先給予重擊,然後徐而圖之。”全府上下數百人的性命,都係在定國侯一人身上,他行事不得不謹慎些。
藍烈傾對他逾矩的無禮並未責備,頷首道:“本侯曉得。稍候請楊中顯過府一敘。”
夏皓鈞疑惑,思考片刻便明白過來:“那位禦史大夫?他從前出盡風頭,如今可是沉寂得很,恐怕沒幾位還記得他這號人。侯爺真是好記性。”
藍烈傾揉揉眉心,神色稍稍放鬆了些,笑罵:“你倒是清閑,有工夫學這拍馬屁的本事。”
夏皓鈞一本正經地回話:“哪裏是拍馬屁,屬下是實話實說罷了。”他話題一轉,問起正事:“侯爺要請楊中顯來敘何事?屬下親自去請,還是讓展欽跑這趟?”
“不是什麼要緊事,展欽奔波大半天,讓林羽去吧。年輕人需要曆練,多給他們幾個露臉的機會。”
“是。”
楊中顯對定國侯的邀請並無太大意外,打發林羽先回府複命,自行換了件衣服,隨後如約到訪定國侯府。
藍烈傾斜靠在正廳主位上,歪著身子心安理得地受了禮,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語調平平地問道:“聽說楊大人是晉州人?”
“回侯爺,確實如此。”
“今日請楊大人過來,是有一事要請教,與晉州關係密切:關於郭茂懷的案子,不知楊大人如何看?”
楊中顯與此事其實沒有什麼幹係。定國侯問起,他倒也未推辭,大大方方地說道:“依下官看來,此事非同尋常。”
藍烈傾虛虛做了“請”的手勢:“但說無妨。”
楊中顯落了座,下人奉了茶,極有眼色地躬身退出去,順手關上房門,留楊中顯單獨與定國侯敘話。楊中顯見到這一番情景,心裏頓時有了底,當即也不再忌諱,侃侃而談:“此案由金銘而起,金銘案最早由下官披露。案發之前,下官便認為此案必有蹊蹺,之後果然連番出現變故,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藍烈傾目光如炬:“你當真以為,如此便可稱為‘動全身’?”
楊中顯搖搖頭解釋:“非也。下官以為,這連番的變故,動靜越來越大,差不多該到水落石出的時候了。”水裏走的時日越久,越能明白為民請命、有罪必罰不過是些場麵上的客套話,在定國侯麵前完全無用,楊中顯有意迎合他的意思,索性完全撇開。
藍烈傾玩味地嘖嘖兩聲,沒有說什麼。
楊中顯對他不置可否的態度便起了猶疑,出言問道:“敢問侯爺喚下官前來,所為何事?”
藍烈傾眯起眼睛,帶了幾分笑意:“楊大人說這此事即將水落石出,倒不知有沒有膽色搬兩塊石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