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吃飯,其實就是鴻門宴。俞希瞅向坐在另一桌的顏卿,後者似乎正與兄弟姐妹們說話,並未注意到她這邊的窘迫。
她收回目光,對上顏夫人唇邊意味不明的淺笑,俞希頭皮一緊,嘴角抽搐著扯出勉強的微笑,末了一言不發的埋頭消滅碗裏布好的菜。
俞希一直都明白,有些事不會隨著身份的改變而改變。比如顏夫人對她根生蒂固的不喜歡,就不會因為她突然間成了“希公主”而產生半分動搖。
這很悲催,而更悲催的卻是,這場鴻門宴,顏老爺有事沒參加,一切均由夫人全權主持代理。
意思再說明白點,顏夫人若是沒把她掛名公主放眼裏,那她隻得自認倒黴。
誰叫人家隻是一介婦人,總不能在一點小事上興師問罪罷。
耳裏聽著以顏夫人為首的長輩團,有一句無一句夾槍帶棒暗裏生刺的話,俞希唯一能做的隻有忍,再忍,努力忍。
少說話多吃菜,化鬱悶為食量,成為了俞希在席間修煉的課題。
要怪隻能怪她遇人不淑,總撞上腹黑的家夥不說,還遇上不知低調為何物的狐狸。
在瀾楓院門前那意思明確的親吻,俞希不用腦袋想也知道,在坐的長輩們都看得清楚明白,也不怪諸位長輩會神色閃爍的打量她。
婚姻不是自由自主的年代,顏卿的做法無疑是把俞希推向浪尖之上。而府裏的長輩們,或許是默契的團結,或許是受了某人的挑撥,總之是統一得很,將矛頭一致對了俞希這個來路不明的外人。
“希公主,聽說您是皇上的義妹,不知與皇上如何認識的?”伴著柔柔的問題,俞希的碗裏多了樣她最不喜歡胡蘿卜。
小人兒嘴角抽了下,心裏不由“嗖”地下竄過悲痛的呐喊,世上怎會有此物的,真是天也要戲她也!
停頓了半秒,俞希再抬頭睨向不知是狐狸幾姨娘的婦人,盡量禮貌地笑著答道:“隻是巧合的遇到迷路的皇上,然後就認識了。”
她說的是實話,卻在眾長輩臉上看不到信任。
俞希暗撇嘴,硬著頭皮將胡蘿卜送入口中,末了囫圇嚼了幾下吞掉,表情微顯痛苦。
“希公主倒是很有男性緣呢……”一句酸不溜啾的話才落,第二夾胡蘿卜驚現小人兒碗裏。
瞧著碗裏紅紅的片狀物,俞希的嘴角再次抽搐。她抬眼瞅向收筷的婦人,腦子裏回憶著剛剛顏卿的介紹,想過一遍後不由放棄。顏老爺小妾成群,加上妻妾都是美人,分不清誰是誰。
她一心放在碗中不對胃口的菜,對婦人那毒舌的話倒沒放在心上。
坐於另一桌的顏卿,看似專心與兄弟姐妹聊天吃菜喝酒,實則是********都掛在俞希的身上。
對於那無關痛癢的挑釁,顏卿倒是聽了笑了算了,而七姨娘若有所指的話語,令他稍稍沉了臉。
他正有意起身,便聽府裏最小的小姐顏柳問道:“四哥,大娘說希公主之前就住四哥院裏的,是真的麼?”
顏卿愣了下睨向顏柳,在十二歲的小姑娘眼裏隻找到疑惑與好奇。他端起酒杯笑答道:“前幾日希公主是住在瀾楓院的客房裏。”說完抿了一口,丹鳳眼斜瞄向主桌上神色窘迫的俞希。
還是別去幹涉,免得另生話端。
顏卿剛一分神,席間又傳來一言。
“就算她是公主,那也是未出閣的女子,怎麼這般不知羞……”此話還沒從六少顏尚口中說完,顏卿眸色一凜,手裏那隻酒杯頓時碎了。
空氣中除了血腥與酒香交織的味道,還有令顏尚後背生涼的寒意。冷汗毫不給麵子的從顏尚額邊滑落一滴,他抬手拭掉的同時猛吞了口唾沫。
此次四哥回府,少了冷漠多了親近,倒是令他把四哥的本性給忘到了一旁。他怎麼就選了這麼不招他聽的話講了?雖然話是事實。
顏卿身邊的三少顏良衝一旁布菜的丫環說道:“去拿繃帶及金創藥來。”說完加了句:“不要聲張。”
看著丫環如受驚嚇的點頭跑了,顏良再掏出綢絹,糾眉扯過顏卿的手,邊清理著碎渣子,邊說道:“府裏那些嚼舌根的下人也就算了,怎麼自己兄弟間也如此胡亂說話的?你們不了解希公主,難道還不放心小四的為人麼?”他聲音不大,剛好隻讓此桌的人能全部聽清楚。
不論此番話的真假,總之顏良的話就是給二人僵著的氣氛搭了個橋。
顏卿收回凜冽得割人血肉的目光,沉默不語的同時眸色閃爍的瞧著顏良。
隨著殺人目光的一消失,顏尚立馬說道:“四哥,小六不懂事,有些話說得過了,四哥可別放心上。”
雖說小六同父不同母,不過怎麼說也是自家的兄弟,既然三哥打了圓場,他又懂事的道了歉,一向腹黑的顏卿自然不會再主動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