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夜。
喜房布置的很美,大紅帳子,大紅錦被,雙繡鴛鴦的紅枕,床前的圓桌上鋪著大紅桌布,果碟杯盞,兩隻大紅喜燭,無一不彰顯著喜氣。外麵賓客的喧鬧還在繼續,襯得房中更顯安靜。
坐在床邊的新娘子將喜帕掀起一角,露出一張秀氣嬌俏的小臉。
“小姐,喜帕不能掀開。”丫鬟梅香小聲的提醒,探著身子往門外張望:“時候差不多了,前麵的客快散了,蕭公子肯定就要回來了。”
杜若撇撇嘴,當然清楚那位新郎蕭公子很快會回來,他那副虛弱的身子能出去給賓客敬酒已經讓人吃驚了。
說到底,是她時運低迷,連走黴運。
拿這副十五歲的身體來說,莫名的帶著記憶重生,原本是件好事,哪知卻偏偏投在極為勢力又虛偽的杜家。接著一個黴運,便是由小妾所生,上麵壓著兩個姐姐,由此,這樁本是蕭大公子與杜大小姐指腹為婚的親事,在蕭家敗落杜家小康後,臨時將她抓來頂包。
她這一生,難道就要斷送在蕭家?
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緊接著門被推開,一身大紅喜服的新郎被人扶進來。
“你們都出去吧。”蕭景陽站在床前,盡管滴酒未沾,卻顯得站立不穩。
梅香跟著其他人一起退出去,將門帶上。
喜帕被他揭開,杜若第一次看到了她的新郎。她之前知道他二十二歲,身體羸弱,常年大病纏身。父母逝後獨自支撐著茶葉鋪子,下麵還有四個年幼的弟弟,聽說性子很溫和。此時看來,隻覺得在紅色喜服的映襯下,他的一張臉越發的白而脆弱,唇邊帶著微笑,看上去似很容易親近。
“等久了吧?”他歉意的一笑,牽著她的手走到桌邊坐下,剛斟滿兩杯喜酒就壓抑不住的咳嗽起來。這一咳,反將他太過蒼白的臉色染出一絲紅暈,顯得有了幾分生氣。
“你身體不好,不能喝酒。”對於他的病,杜若多少知道。說藥罐子病秧子都是好聽的,說不好聽的,就是掰著手指算日子等死的人。
“這是你我成親的喜酒,不能不喝。”他淡笑著,執意與她交腕,勉強咽下了一口。酒一入口,他當即雙眉緊鎖,咳的直不起身。
“你沒事吧?”看他虛弱成這樣,杜若趕緊將酒杯一放,扶著他到床上躺下。不得不說,此刻他咳的滿臉漲紅,仿佛下一口氣就將喘不上來,讓人感覺他隨時都會死掉一樣。畢竟從未麵對過,不免有點無措,她連聲說道:“我,我去找人來……”
“別去!”他抓住她的手,寬慰的輕笑:“不用了,都是老毛病,歇會兒就好了。”
“那,好吧。”看在他呼吸漸漸平複,她沒有執意。
“若若,我的身體你也看到了,今晚……等我身體好些。”歉意的話從他的口中說出,杜若馬上就明白是什麼意思。
她沒有羞澀,而是微微有點驚訝,馬上就恢複了常色,說:“今天你一定累了,早點兒睡吧,你的臉色不大好。”
“你也睡吧。”蕭景陽感覺整個身體越發沉重,艱難的動了動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緩緩閉上眼睛。
杜若看著他,若非他胸口輕微的起伏,她幾乎要以為他……
不錯的新婚夜,至少,比她預想的要好些。
※清晨。
“大哥!大哥!”稚氣而響亮的喊聲劃破了清晨的安靜,緊接著就是不斷的拍門。
熟睡中的杜若被吵醒,當睜開眼睛看到紅色的喜帳時,有那麼一瞬間的發愣。
“是熙兒。我五弟,蕭景熙,五歲了。”身側的人醒了,隻是聲音聽起來不怎麼好。
杜若這才被拉回現實,昨天她嫁人了。
當望向窗外映照著的陽光,想到離開了杜家,似被這陽光沐浴般獲得新生。下一刻,看到了身側躺著的人,消瘦的臉仍是毫無血色。這哪是新生,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而已。
她快速了穿了衣服起來,發覺蕭景陽的狀況似乎比昨晚更差,不由擔心:“你怎麼樣?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
蕭景陽隻是撐起輕笑,說:“沒事,可能是昨天太累了。去開門吧,不開門,熙兒是不會罷休的。”
杜若去開門,門剛一打開就有個小鬼往裏闖,一頭栽進她懷裏。
“嫂嫂?”小鬼揚起腦袋,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興衝衝的望著她。
“嗯。”她點點頭,看著她的小小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