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道:“你連想也沒想一下,怎麼知道一定猜不著?”
申無害道:“因為我根本不想猜。”
小丁道:“為什麼?”
申無害道:“因為我猜不猜都一樣,會馬上看到那是什麼東西,我猜也不一定猜得著,不猜你反而拿得更快些,我又何必多費這種無謂的心機。”
小丁大笑道:“你有理!”
衣袖一抖,手上已經多了一個革囊。
一革囊酒。
申無害笑道:“我也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看!”
話才說完,一隻相同的革囊,已經托在他的手上,兩人再度相對大笑。
燦爛的陽光、鮮豔的桃花、芬芳的美酒、知心的朋友、愉快的春天。
一個人有了這些,還能奢望什麼?
時光過得很快。
愉快也結束得很快!
當兩人擲出空酒袋時,一陣歡呼突然響起,這陣歡呼就像從空酒袋裏突然進出來的一樣。
十方羅漢來了。
當人潮由一片而逐漸集中成為一點時,小丁突然飛身而起,像怒矢一般向十方羅漢撲過去。
這一變化,實在太出人意外了。
申無害大喝一聲,道:“小丁,你瘋了麼?”
他的反應不能算慢,但還是遲了一步!等他身形離地,十方羅漢的身影也離了地。
不是他慢,而是小丁太快。
他身形落地,十方羅漢也跟著落地,他是雙腳落地,十方羅漢則是雙肩落地。
落在四五丈外。
申無害大吼道:“站住,姓丁的,有種你就別跑!”
小丁以事實回答了這句話。
他沒有種。
因為他一擊得手之後,身形迄未停頓,這時去勢如飛,僅僅兩個起落,人已去到十餘丈外。
申無害點足一掠而起,如春雷般喝道:“我不信你小子能插翅飛天,今天有你姓丁的,就沒有我姓申的!”
遙遙傳來小丁的回答道:“笑話!隻要離開這些化子,一對一,機會公平而均等,我小丁隨時奉陪!”
突然有人驚呼道:“啊,飛刀!”
申無害聽得腦後風響,不及回頭察看,急忙一沉身軀!往斜側裏閃飄身去。
刷!刷!刷!
三口藍汪汪的柳葉飛刀,自他肩肋等處,一掠而過。
申無害順勢回頭,隻見一名中年叫化,正站在山坡一角,以輕靈無比的身法,向已快至坡下的小丁追了過去。
飛刀藍長虹。
小丁回身哈哈大笑。
申無害氣得眼睛裏幾乎都要冒出火焰來,原來對方布置繽密,小丁隻是一支備而不用的疑兵,即使小丁剛才不出手,十方羅漢無疑也要死在藍長虹的淬毒飛刀之下!
藍長虹飛掠過去,口中大聲道:“快跑?”
小丁大笑道:“現在還怕什麼?”
藍長虹道:“這小子不比那些叫化子,他不是咱們的正主兒,咱們犯不著跟著他糾纏。”
小丁堅持著道:“我偏要讓他見識見識。”
藍長虹道:“見識什麼?”
小丁道:“讓他知道我小丁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話沒說完,身形一動,突然揮臂一掌拍在藍長虹胸口上。
藍長虹向後踉蹌退出數步,雙手捧著胸口,兩眼瞪得大大的,張開嘴巴正要說話,一股血箭突然射出。
血珠落在地上,像片片桃花花瓣。
他在鮮豔的花瓣中倒下去,呼吸已經停止,眼皮仍未合上,仿佛直到臨死之前,還未能弄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申無害也呆在那裏,像木頭人一樣,動彈不得。
使他發呆的原因,並不是因小丁突然倒戈,殺死了飛刀藍長虹,而是此刻那些丐幫弟子的神色。
所有的丐幫弟子,這時都在望著他,但沒有一個人的臉上可以找到一絲戚容,每個人的神色中,有的隻是感激。
小丁正沿著山坡慢慢跑上來,滿臉都是笑容。
申無害正在發呆,突聽身後有人笑著道:“實在對不起你老弟……”
口音好熟。申無害回過身去,不禁又是一呆,說話的人竟是被小丁一掌震飛的十方羅漢!
申無害突然明白過來了。
一條計中計。
他忍不住衝上前去,一把揪住小丁的衣領道:“你怎麼早不告訴我?”
小丁也不掙紮,柔馴得像頭綿羊似的,縮著脖子笑道:“你要知道了,怎會逼真?”
申無害道:“你知道除了我們兩個,還有個姓藍的?”
小丁笑道:“我隻知道另外一定有人,但並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躲在哪裏,否則我又何必如此多費手腳?”
申無害鬆開了手,忍不住又轉過身去瞪著十方羅漢道:“你們事先已有聯絡,隻瞞著我一個?”
十方羅漢微笑道:“他叫了維武,在本幫的身份,是八結候丐!這樣解釋是比較省事一些。”
這樣解釋,當然省事得多。
丐幫中的八結候丐,永遠隻有一個,曆代丐幫幫主,都當過候丐。候丐,就是幫主的繼承人。
申無害輕輕歎了口氣道:“算我是狗拿耗子,多事。”
十方羅漢笑道:“那也不見得,本幫曉得這個萬應教,隻是偶然得到的消息,當然本幫若是沒有得到這個消息,我化子的老命,不就操在你老弟手上?”
申無害道:“小丁的剪魂手,又是跟誰練的?”
十方羅漢道:“跟他自己。”
申無害道:“這話什麼意思?”
十方羅漢道:“剪魂手的九代傳人名叫丁尚德,外號淮南大俠,這位淮南大俠就是他的伯父。”
申無害點點頭,想了一下,忽又一把抓住小丁道:“我越想越氣,還是無法饒你這小子!”
小丁笑道:“那麼你打死我好了。”
申無害瞪眼道:“你以為我不敢,是不是?”
小丁笑道:“你當然敢,可是,你若打死了我,誰來陪你飲酒?”
申無害的麵孔再也板不起來了。
像這種好天氣,喝酒豈能無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