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玉姝渾身濕淋淋的推門過來,對著她叫,“少夫人,這雨下得可真是大,你瞧外麵那天色,黑鴉鴉的,還真是嚇人。”
“外麵下了大雨嗎?”阮小喜向外瞅了瞅,果然,瓢潑大雨從天而降,觸目處皆是一片水霧,什麼也看不清楚。
“這是今年夏天裏的第一場暴雨吧?”玉姝說著,拿了汗巾在頭上擦著,擦著擦著,突然不知又想起了什麼,手慢慢的就停在了那裏,眼神也直勾勾的,不知想起了什麼事。
阮小喜上前拍了拍她,玉姝卻突然尖叫一聲,阮小喜嚇得直拍胸口,“你這個死丫頭,做什麼呢?”
玉姝卻連連喘息著,眉頭緊皺,嘴張著,麵色蒼白,見到麵前的阮小喜,方才靈魂歸了竅,說:“少夫人,對不起,我隻是一時走了神。”
“想到什麼了?”阮小喜好奇的問。
“我,我想起大夫人死時的情形了,也是下著這麼大的雨。”玉姝的眼裏又流露出幾分恐懼來,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的雙肩,阮小喜屏息靜氣的等著她往下說。
可是,玉姝卻並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隻是看著外麵的雨,又發起了呆。
“咦,你怎麼不說了?”阮小喜問她。
“啊?說,說什麼?”玉姝愣愣的問。
“大夫人是怎麼死的?”阮小喜歪著頭問。
“大夫人,大夫人死得很慘,她死在薔薇園,她流了好多的血,她身體裏的血,全都流幹了。”玉姝的雙眼又開始發直,她突然神經質的搖了搖頭,又很快的對著自己的嘴巴抽了好幾下,嘴裏喃喃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說的,我這張嘴,就是快,我打過自己了,我再也不說了。”
阮小喜這下好奇心大盛,“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連連追問。
“我的少夫人,我求你了,別再問我了,都是我嘴快,我這張嘴,你說我這張嘴怎麼就那麼快呢!”玉姝一臉的懊悔,“少夫人,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多嘴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錯了!”玉姝突然跪了下來,但是,她嘴裏叫著少夫人,卻是朝著門跪著,瞧她那說話的口氣,根本就不像是在跟阮小喜說話,而是跟天上某一位看不見摸不著的神靈對話。
“玉姝!”阮小喜高聲叫。
玉姝總算靈魂再次回魄,但這次卻是緘口不語,任憑阮小喜怎麼問,她就是縮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阮小喜無奈,也隻得閉了嘴,這時,天色漸漸暗下來,一室靜默,唯聞外麵的嘩嘩雨聲,暴雨帶走了白日裏的暑氣,一絲絲涼氣順著窗縫滲了進來,阮小喜起身披了件衣服,重又坐在那裏,玉姝掌了燈,紅燭在風中搖曳著,主仆倆相對無言,隻是對著紅燭發呆。
“也不知,少爺怎麼樣了?你今日可有去看過他?”阮小喜問。
“少爺這回病得不輕呢。”玉姝皺起眉,茫然的看向阮小喜,問:“少夫人,你心裏害不害怕?”
“害怕?害怕什麼?”阮小喜反問。
“若是,若是少爺真有了什麼不測,你不害怕嗎?”
“他?他不會吧?”阮小喜看著玉姝,“我總覺得,他的病,好像並沒有多重,精神也還不錯,不會遇一場驚嚇,便撐不住了吧?”
阮小喜想起上墳的那一天,有那麼一小段時間,她甚爾都懷疑,他的病壓根就是裝的,就算不是裝的,最其碼也不像外界說的那麼嚴重。
“這個,婢子也不知道,”玉姝歪著頭想了想,又說:“不過,倒是常聽老人講,過度的驚嚇會把人的魂魄給嚇散了,若是身體健康的人呢,還能依靠自己身上的精氣再次聚攏,可是,若是本身體質就弱,可就難說的很了,來這兒之前,我就是從大少爺房裏回來的,他的臉色,唉,算了,我不說了,我又多嘴了。”玉姝說著,看著阮小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住了嘴。
阮小喜心中咯噔一聲,她站起來,說:“叫你這麼一說,我倒真是不放心起來,我這就去看看他。”
玉姝連忙阻攔,“少夫人,雨下得那麼慢,大少爺那兒離咱們還隔著一道院子呢,你身子骨還沒好,要是再著了涼怎麼辦?”
“我能有什麼事?我強壯的很,好了,你不要多說了,去拿件披風,再拿把雨傘來,我們馬上出發。”阮小喜自覺心裏像長了草一般的慌亂。
“唉,早知我就不跟你說了。”玉姝扯了扯自己的嘴,皺起了眉。
兩人撐了雨傘,剛一打開門,一陣大風挾帶著雨絲吹過來,那傘立馬就鼓開了,阮小喜忙著拉住傘,一個趔趄,差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