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聽了這番話,見她麵色如常,也不見得怎麼悲淒,心裏也就放了心,說:“你能想開就好,我隻怕你想不開,再為了少爺尋死覓活的,太不值得。”
“有什麼好想不開的,我原本就不是貪圖富貴的人,至於少爺,你也不要怪他,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原是我先對不起他。”
“你又怎麼對不起他了?唉,你能不能說話不要說一半留一半呀?”玉姝皺著眉頭看著她。
阮小喜說:“你隻知道,是我先不好就行了。”
玉姝瞪著她,轉而又笑,“好了,我就把你當負心人好了。”
七日後,阮小喜傷好得差不多了,管家便又來催著她應差,“少爺說了,阮姑娘傷若是好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不要閑著,最近府裏要辦喜事,還真是缺人,阮姑娘若是好了呢,不妨就隨我去吧?”
管家是個圓滑的人,那語氣要多委婉有多委婉,隻是那話裏的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玉姝在一邊氣鼓鼓的說:“再怎麼說,她也曾是府裏的少夫人,大家都敬著讓著的,也為府裏出了不少力,怎麼今天還沒等傷好就來催?”
管家隻是訕笑,阮小喜扯了扯玉姝的衣角,說:“我已經好了,管家您請。”
做什麼就得有做什麼的樣子,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不過就是一個相當於被囚禁的人,沒限製她的自由已經很客氣了,她跟在管家後麵走,這幾日一直待在屋內,不曾出來,出來了才知道,這府裏,怕是真的要辦喜事了。
觸目處紅紗飛揚,琉璃生輝,彩燈高懸,香風陣陣,府內人影穿梭,來往不息,她低低的問了管家一聲,“少爺大婚的日子是哪天?”
管家一愣,轉頭看了她一眼,“你還不知道嗎?就在後天。”
“後天?”阮小喜微地一怔,喃喃的說:“竟然那麼快?”
管家的眼中微露同情,但是,隻是一閃而過,他低聲說:“阮姑娘,其實這種事,你早該預料得到,這是衝喜新娘的路。”
衝喜新娘的路?阮小喜清淡的笑了笑,對管家說:“要我做什麼活,請管家吩咐。”
管家見她刹那間笑意盈盈,全無一絲惆悵哀愁,微覺詫異,遂說:“阮姑娘的活計並不累,不過去廚房洗洗茶杯茶具,少爺說了,阮姑娘身子剛好,不宜過重的勞動。”
“那我得多謝少爺了,他還真是個有心人。”阮小喜麵色平靜,就連那話也說得聽不出一絲嘲諷的意味,隻是順從的向廚房走去。
洗東西確實是件輕鬆的活,坐在那裏,把那些上好的餐具茶具,用稻草細細的擦,除掉積年的汙垢,除掉歲月的痕跡,讓它們重新煥發出明亮閃爍的光澤來,瓷的比較好擦,銅的略費了些力氣,但是,看到擦得晶晶亮的一排排物事在自己身邊閃著光,流著彩,倒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阮小喜盡量逼自己不去想楚青語要大婚的事,很幸運,她做得很好,確實有那麼一小段時間,她沒有想起,她隻是突然想起很小的時候,跟母親在一家大戶人家幫傭,那些餐具也是這樣,那時她還小,跟在母親身後睜大著雙眼好奇的看著那些晶亮的東西,有相熟的大嬸取了糖給她吃,她坐在那裏,吃著糖,聽大人扯些聽不懂的話,吃到最後睡著了,嘴裏還留著糖的甜,覺得非常幸福。
她沉浸在回憶中,忽聽到一聲輕笑,緊接著又是一陣脂粉的香氣,連忙抬起頭來,卻是四夫人,花團錦簇的站在那裏,她垂下頭,依禮叫了聲:“四夫人好。”
“好!好!”四夫人拉著長聲應著,一步步走到她麵前來,“還真是難為你了,前些日子你多神氣呀?是楚家的有功之臣,因了你,我們老爺才能那麼快的被解救出來,可是轉眼之間,怎麼又落到如此田地?唉,說起來,這楚家的少爺倒也真是個沒良心的,向來隻見新人見,誰人見過舊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