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淼清楚的聽著自己的心跳,蔣鬱香的這席話讓他不斷地追問自己內心。
……
車子陡然停下,打斷了他的思緒。
周圍萬籟俱寂,沒有住戶,隻有連成片的花草平院。一座裝潢華麗的三層別墅在團團紫陽花的簇擁中拔地而起。前庭是成片的花卉,大概有兩個籃球場大的花海中,全是紫陽花。
雖然屋內燈光璀璨,屋外花草連天,可火淼無法在這裏找到半點溫馨的感覺。
這時,他又突然想到自己是第一次出遠門。
不知為何的想到了那個一直想逃避的家,還有現在孤身一人在家的母親……眼前的壯麗顯得令人生畏。
又想到父親一毛錢都沒給自己,就把他留在了無一熟人的異地,心中的不安愈發的強盛,忽然變得膽怯起來。
他開始擔心起蔣鬱香家暴的丈夫,由於自己的經曆,他對這種事很敏感。
推開了門,空曠的客廳每一處都無不透露著奢華素雅的莊重,許多火淼未曾見過、不知其名的陳設又為屋子增添了堂皇。
但就是這種氣息,讓火淼無處落足,感到難以呼吸,甚至懷念起了自己那個幾平米的小家。
房間裏除了他們二人,隻有一個男子,想必就是蔣鬱香老公了——
他身著睡衣,身材高大,光看麵相很惹人親近,而且他在看到二人後殷勤的端出已經做好的飯菜,並且對於火淼的到來毫不抗拒,熱情的邀請入座。
這讓火淼有些吃驚,他以為家暴的人全都是自己父親那種不修邊幅,天天酗酒的賭棍。
光憑第一眼,他對眼前這個男人甚至有些好感,一度懷疑是不是他們之間有誤會。
接下來的飯桌上,男子也一直待人親切,時不時對著蔣鬱香噓寒問暖,似乎無微不至。
反倒是蔣鬱香對於男人則是有些愛搭不理,冷臉相待,一直隻跟火淼搭話。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起碼他所擔憂的看來是沒問題了——這裏沒有像自己老爹一樣的人。
火淼放下了戒備,與蔣鬱香相談甚歡……
“弟弟,要不要跟姐姐睡?”蔣鬱香開玩笑的調戲了一下火淼。
果然引得火淼麵紅耳赤,不敢搭話。
然而氣氛似乎一片祥和時,飯桌對麵的男子突然拍案而起。
這突兀的一聲嚇到了火淼,他看向男子時,對方已經怒目圓瞪,似乎沒有任何預兆的就突然發難。
男子一把掀翻桌子,滿桌的佳肴全都散落在地,火淼被嚇呆了,這種突如其來的暴怒讓他想到了父親,卻又不大相同。
父親打他總是有預兆的,一進家門就能看出他臉上的不爽,或者是滿身的酒味。
但他不一樣,變臉比翻書還快,而且一發怒,就是歇斯底裏。
他踏過滿地橫流的飯菜,目眥欲裂的掐住蔣鬱香的脖子,並對她嘶吼著質問道:“看不起我就看不起我!還拿這種小癟三來氣我?”
他蔣鬱香臉上的表情逐漸痛苦。
“為啥不肯搭理我?昨天的矛盾非要帶到今天?”
“你帶這個小癟三過來就是為了讓他看我笑話?”
他又對著已經翻倒在地桌子猛踹了一腳,咬牙切齒的瞪著火淼:“小賤人!”
火淼愣住了,好像看到了自己父親的身影。
他恍惚了一瞬,看到蔣鬱香在黯然哭泣。
賈汶又突然變了臉孔。
喘著粗氣鬆手,而且當即跪倒在蔣鬱香身前,哭喊的聲音比蔣鬱香還響。
“我愛你……鬱香。我隻是怕你不愛我了。”他的臉埋進在蔣鬱香腿上,在自己造成的傷痕前放聲大哭。
“我愛你!等我出名了,我一定好好對你,你別怕……”
蔣鬱香從始至終一言不發,隻是默默抽泣。
火淼也看愣了,他手裏的筷子還夾著菜,瞠目結舌。
這樣都不肯離婚?你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賈汶哭了很久後,自己默默的回了房間,直到最後還在不停的說著我愛你。
房間裏的安靜讓火淼感覺呼吸都不暢快,蔣鬱香小聲啜泣的聲音震耳欲聾。
又過了一會兒,她擦掉兩頰的淚水,對火淼難怪歉意的一笑。
然而這卻讓火淼感到心疼——這樣的情況他再熟悉不過——與自己的母親一樣,對於痛苦的麻木,能讓她們迅速地吞咽下一切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