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頓時莫名湧現出一股熱流。對啊……直人想著。綾乃又沒有死掉,她現在好端端地在裏麵生活。自己為什麼會忘記這麼簡單的道理呢?
「我跟麟堂同學也會協助你的……好嗎?」
她接著又支吾其詞地補上了上一句:
「……況且,我討厭當別人的替代品。」
「咦?」
「總而言之,這個還給你。」
直人伸手接過仿佛硬要他收下而遞到麵前的小木盒,裏麵裝著將近一個月未曾碰過的莫斐斯。
「……咦?」
直人打開木盒後,側頭感到不解。
「這玩意兒一直都保持著這種狀態嗎?」
*
綾乃身穿黑衣,獨自一個人坐在中庭的圓桌前麵。
這裏是整座城堡當中,最能令她感到心平氣和的地方。此外,坐在這裏也能仰望天空,縱使夢境世界裏麵沒有太陽也無所謂。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喜歡上這個地方了。
她抬頭仰望國王寢室的窗戶。最近她突然想起一件往事。在前往現實世界之前,每次她隻要在這裏玩耍,就會發現有一道人影經常都佇立在那扇窗戶旁邊。當時她並未意識到那是什麼房間,以及到底是誰在看著自己。
如今回想起來,總覺得那個人好像就是自己的父親。
(他說要我使用綾乃這個名字。)
隻是奪走她原有的身分,已經算是相當輕微的懲處了,為什麼國王還要說出那種話呢?總覺得他當時說的那句話當中,好像隱含著某種意義——某種她尚未察覺到的意義。
腳邊的雜草隨風擺動,宛如陣陣波浪輕拂而來。她不經意地準備伸手觸摸之際,腦海中忽然浮現一段過往的記憶。
她小時候也曾感受過同樣的微風。
當時她到處找尋這陣風的來源,接著便發現了一扇打開的黑色門扉。有個看起來不太可靠的男孩子站在門扉的另一邊注視著自己。她甚至清楚地回憶起他伸出的那隻手。為了握住那隻手,她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突然傳來一陣某人踏過雜草的腳步聲。心跳逐漸加快。她緩緩轉過頭望向背後。
直人就站在那裏,他看起來一點都沒變。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一臉正經八百地遞出一根她平常最愛吃的棒棒糖。
「……要不要吃?」
她猶豫了一下,這才一邊遮住自己的灰色手掌,一邊接下了棒棒糖。
「你……跑來這裏做什麼?」
百感交集讓她連一句話都講不清楚。
「看也知道嘛……我是來接妳回去的。」
「咦……?」
直人遞出拿在另一隻手上的黑色鑰匙給她看。
「妳自己看看。」
這跟她所知道的莫斐斯有點不太一樣。整把鑰匙覆蓋著一層淡淡的光芒,彷佛有一股不明「力量」隱藏於鑰匙中。
「陷入沉睡或消失不見的人都已經恢複正常了。但這一個月以來,它卻一直維持著這種狀態。」
綾乃啞口無言地注視著直人的臉,她還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想積蓄在這把鑰匙中的,八成就是『紅色眼珠』之前從妳身上吸走的『力量』吧……照理說,這股力量應該也會回歸到妳身上才對,不過由於妳已經重返,所以這股力量就隻能一直駐留在鑰匙中。」
「可是,當時明明……」
在那扇門扉前麵分別之際,力量並沒有回到她身上。
「『力量』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回到原來的主人身上。那些受害者也不是立刻就清醒過來的。所以當時力量沒能回到妳身上,也是很理所當然的現象啦。」
直人說到這裏,回頭看著「非存之門」。
「總之,我們離開這裏吧。門扉的另一側是結界,妳的身體不會消失。隻要花點時間跟這把鑰匙一起待在結界裏頭,相信妳的身體一定能夠恢複原狀。縱使這樣還是無法讓妳恢複正常,我也一定會找出其它方法的。」
「可是,這麼做的話……」
不曉得他日後會遭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如果直人再次擅自帶走國王之女離開的話
綾乃突然倒抽了一口氣。
(我已經不再是王室成員了。)
已經不再需要妳這名無用之人——國王的確說過這句話。
他朝她伸出了手臂。
「我就是想這麼做啊。如果不能跟妳在一起,我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
一瞬間,心中的所有迷惘全都煙消霧散。其實她一直在等待這隻手臂,她片刻也未曾忘記過有關於他的一切。
兩人就這麼手牽著手,朝向門扉邁出腳步。綾乃瞬間抬頭看了國王寢室一眼。隻見一道戴著兜帽的人影佇立在窗邊。
(啊……)
她覺得自己與那道人影的眼神好像在瞬間產生了交會,不過那道身影卻立刻悄然往後退開,彷佛在表達我什麼都沒看見一樣。
綾乃靜靜地向國王寢室行了個禮。
「……怎麼了?」
直人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兩人此時已經站在門扉前,而他剛才似乎並未察覺到任何異狀。
「沒什麼,我們走吧。」
綾乃出聲催促直人。
於是兩人穿越「非存之門」,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