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這樣四處飄泊的男子,走過了大江南北,見過許許多多的女人,但卻在這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的深宅大院裏,一道纖柔的身影竟讓他難得地失了神。
阿更忘不了。
他永遠忘不了。
他第一次見到這位侯爺夫人的時候。
----最先看到的是背影。
那背影在走動的時候
----就像男人心中的一個夢。
然後,她轉過身來。
陽光自草叢過濾下來,映得她的臉流動著一些光影,好像年少時某一個難以忘的情節;微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如黑緞似的烏亮長發上簪著翠玉金步搖;她穿著一襲精致的月白色衣裳,袖口和衣襟處用金線繡著幾朵小紫花,一身絲綢華服的她顯得貴氣逼人;像和闐美玉似的羊脂玉膚,嵌著兩顆盈亮璀璨的眸子,美得像天下的仙女。
高貴和親和怎麼可以融會往一起,但那又是分分明明的一張容華似水的臉
他看著她,忍不住心醉神迷起來。後來回想起來,阿更才懂得那叫“美”,那是“美”!那就是文人筆下描述的“美”!
他雖然不是聰明高貴的人,但卻真正地從她身上讀到了美這個詞!
這時她好像發現了他的窺視,眼睫輕顫,抬起頭來看著呆立的他,一雙如秋水般清澄的眼眸映著他高大的身影。
然後威嚴高貴地問道:“你是什麼人?”原來她還有一副好聽的聲音,讓他的心弦又是一震。
他愣住了,生平第一次,他似被定了身,隻能像個傻子般看著她。
“你叫什麼名字?”
“喂,我家夫人問你話呢!”旁邊的丫鬟好笑地提醒。
他仍是震驚的,從胸膛裏清晰地傳來他的心跳聲,怦怦地跳著,眼裏隻看得到她。
“喂~~”那個丫鬟終於忍不住推了推他。
“礙…有……有什麼事?”他隻能吶吶地問,手腳有些無措。
那丫鬟又是一陣忍俊不住的竊笑。“我們夫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梁更,叫我阿更就可以了。”
“哦,是那個皮毛商人阿更?”
“是的,夫人!”
“聽說我身上的這件白狐大衣就是你從北方運來的”她輕聲問道。
“是的。”在這麼美麗的她麵前,他很難不緊張,隻好盡量簡短地回答。
“是的,夫人!”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覺得她也有一個平常女子的好奇心,是個凡人,不是天上的仙女!
“包頭在哪裏?”
“稟告夫人,包頭位於河套平原一帶,從那裏再往北走就是蒙古草原了。”
他終於鼓起了勇氣,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舍不得眨眼,就怕少看她一眼幾次,他都忍不住想挪開視線,隻因他的目光太熾熱,寫滿了他毫不掩飾的驚豔,他害怕她反感他的無理。
“蒙古草原嗎,難怪,我隻知道西北大城市裏有歸化、蘭州、薩拉其,未曾聽過有包頭。”她輕柔的嗓音緩緩地說著。
他全部的感知能力都集中在此時此刻,望著她輕輕掀動的紅潤唇瓣,他隻覺得目眩神迷。“夫人,那是皇朝和蒙古的邊界!中原很少有人去過那裏!“
“你經常去那個地方作生意嗎?”
“是呀,夫人,!”
她輕應了一聲,半掩的眼睫掩住了她的心思。
“那你可知道,當地可有什麼珍貴的藥材?”
“這個小的不是很懂,不過下次回來的時候會給夫人您帶一些藥材回來!”
“好,行了,你下去吧!”她輕聲說道。
踩著騰雲駕霧似的虛浮腳步,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離開的,等他回過神時,卻發現當朝的護國侯爺已經回府了。
那位權勢滔天的侯爺輕輕地擁著美麗的她,向他們的房間走去!
唉!他不禁歎息一聲,仍是遙不可及啊!她是天上的明月,而他,則是她腳下的塵土嗬……也許當她腳下的塵土都顯得多餘!
他以為從此可以把她深深地藏在心中,不被提起,就不會那麼憂傷,但他為了沒有再看她或飽覽她而痛悔,他見了她簡直似是害了一場病,從此之後,他的病再就沒有好過了!
之後,他就千方百計、不惜一切代,設法再“見”了她一次。
隻不過是“見一見”,因為他知道他根本沒有機會再見到她,她也不會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