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年是佳歡和佳悅的本命年,王李氏在去年臘月底就在原上集上為那姊妹倆買了兩條猴年的紅腰帶兒綁在了她們的腰上,以求平安。再說王家的小佳興自從去年正月廿四回到王家溝後,守金老漢一家便都寵著小佳興。王陳氏整天給小佳興燒羊奶喝,王李氏包了餃子,蒸了涼皮兒或做了什麼好飯兒便給廳堂、東廈房和南廈房裏各端一碗。可小佳興是個薄命主兒,發燒感冒就沒斷過,三歲的小佳興成天叫喚得不停。吳大夫說小佳興的免疫力低,不適應原上的水土,過上兩年就慢慢緩過來了。又是正月初八晚,在王陳氏的堂會上,聽著王李氏的話兒,小佳興也被韁繩拴在了送子娘娘的堂裏,同樣神上說等娶媳婦時再到堂裏卸繩兒。說來也怪,戴了韁繩的佳興的免疫力又突然提高了,這猴年一年,他就隻耍了一次麻達兒。
二月二龍抬頭那天,逢個禮拜六,守金老漢和王陳氏吃過早起飯便鎖了廳堂的門,叫佳歡、佳瑤和佳欣姊妹在院子裏耍。王陳氏叫了戴老婆子便趕往查鄭溝的藥王洞燒香去了。守金老漢在上溝裏理了頭,便也趕往查鄭溝的藥王洞上會去了。才到查鄭溝口,在路邊的馮來盈便拉著守金老漢和他在戲樓旁邊的麥秸堆裏抹花花牌,贏一次五分錢。王李氏打折了鍋,便和王宋氏引著佳欣、佳悅、佳歡、佳瑤、佳成和佳興這六個娃兒也上會去了。他們姊妹六個的口袋裏裝著昨晚焙的祈豆兒,一口一個碎,好吃太太。王李氏一行到了藥王洞大院裏,隻見旁邊鑼鼓隊敲著,戴老婆子、王陳氏、其他村的老婆子和一個挺俊的小夥子在大院裏跑佛兒。“我婆得是在耍猴兒?”小佳興開了口,佳成興了,王李氏和王宋氏便都笑了。藥王洞的香火重太太,大院裏隨處都插著蠟和香。娃們聞不慣這味,拉著那先後倆出來了。是晌午三點半的時候,王李氏和王宋氏砍了二杆子甘蔗,買了些老糖便引著娃們回王家溝去了。四點多,王李氏和王宋氏在廳堂旁的灶房裏悶了一鍋調和米飯兒,剛給娃們舀時,王李氏和守金老漢一前一後回來了,守金老漢輸給了馮來盈5毛錢。王宋氏打聽了那個跑佛的俊小夥兒,王陳氏說叫馮昭,馮鞏村的。
初三後傍六點多,守金老漢從羊圈裏拉出羊娃子準備到溝底下放羊,剛出了街門,便見一拐急車從上溝開了過來。守金老漢心想“隔壁兩鄰差不多都搬到上溝住新房去了,我這是個獨莊子,誰能來嗎?”正疑慮著,拐急車在土門樓前伴著夕陽停住了。拐急車上先跳下來了一個發了福的胖小夥子,守金老漢揉了眼睛卻沒看清,隻看見了拐急車上滿滿的東西。再下來了一個披著金黃色頭發的胖婆娘和一個胖小子。再說守金老漢十來年的中山裝都能穿,人根本沒變啥。那個胖婆娘給那個胖小子指著守金老漢,那個胖小子便在拐急車調頭時跑到守金老漢跟前來,“爺,爺”。“這是誰家娃嗎?”守金老漢不敢認眼前這有錢的三口子。“誰家娃?你老三的娃,伯,我是懷禮”“啥,禮娃子,拿我看得是禮娃子,這是勝勝嗎?”守金老漢撇了羊橛子,便來抱佳勝,卻抱不動,就拉著佳勝進了街門。“他婆,咱禮娃子回來了,咱老三一家回來了”懷禮和王朱氏提著大包小包也進了街門。王陳氏給重下了三碗片片子,守金老漢又呼嚕了一碗。當天黑裏,懷禮不顧守金老漢和王陳氏的勸阻,硬把東西拿進了南廈房,嘴上還說著“這南廈房本來就是我的”。從工地上趕回的懷智和哭著的王宋氏無奈的把自己的東西挪進了廳堂,懷仁和懷義在守滿家抬來了一個雙人鋼絲床。小佳興不停地叫喚,懷禮卻歪娃“叫喚啥呢?喪麼留神的。”
懷禮第二天一早便到原上集上買回來了一壺西鳳酒和一條子軟延安煙就拿到年前才上任的隊長王美鋒家去了,為的是新莊基的事。“有錢能使鬼推磨”,不錯的,初五後傍黑兒,有人便見守金老漢和懷禮到保忠、王張氏的墳前燒紙了。二月初六早,王家溝就響了炮,中溝的平原上動了工,懷禮開始動工砸莊底子了。王朱氏的娘家哥朱平選包的活兒。剛一挑莊底子,上中下溝的鄉黨就都幫忙來了。初六早起王陳氏、王李氏、王朱氏和王宋氏正拾掇早起飯那會兒,王謝氏、王劉氏和王馬氏也就都幫忙做飯來了。第二天,王韓氏也被捎話叫了回來。屋裏人多的一天都在灶火裏閑著,王陳氏不好意思說什麼,王李氏嫌王馬氏一天遊來遊去,到飯時就來了,心裏不痛快也就沒顧慮什麼便開口了“碎娘,我大嫂子前個天也回來了,咱做飯的一天也都在灶火裏閑著,我看不勝..”“我腰正疼著呢,你都在,我回了”,王馬氏拿了自己的切麵刀就從街門出去了。王謝氏和王劉氏都說王李氏話說的不對。第二天,王謝氏、王劉氏和王馬氏都沒到王家老院來,守堂也沒到工地上去。懷禮知道了原委後,瞪了王李氏一眼,而王李氏也沒發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