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臘月半,清關中學放了寒假,年關後傍,佳成看著天空飄過的雪花,聽著溝外傳來的鼓點聲想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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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年味,憶嚮情
故園的年關就是與縣城不同。雖無接連不斷的轟隆炮聲,但那漸有漸無,漸高漸低的鼓聲會一波又一波的傳來,我們便會想象哪村的鑼鼓隊正在敲著,心中而激動而悲傷。而我的童年便是在這一歲一歲的鼓聲中度過的。
過去家中窮,住在老屋老院子中。我們一家五口,其樂融融。每到臘月過了十五,原上便熱鬧了起來,我們姊妹三個便隨著父母去趕集。一四七,上廟去;二五八,前衛呀;三六九,焦岱走,除過初十、廿、卅這三天沒集外,我們差不多在臘十五後隔三差五的在原上上五六回集,看熱鬧,購年貨。那時,家裏貧,甚不坐車,臘月的上集全靠走,同樣村裏的大部分鄉黨都貧,於是早飯後,拉幫結隊的去趕集。我們走過先人們留下來的小道從不同方向趕向集鎮,小路上可見男女大小便,鄉風淳樸。記得每臨近原上集時,便見各村鄉黨或牽著羊或拉著狗或趕著豬向牲畜市的方向趕去。或是黃土地,或是雪窩子,或是泥溝溝,我們都能見到各式各樣的鄉黨。到集上後,我們絲毫不困,看上集人,看賣啥的,看新鮮。雖是走來走去,但大夥說說笑笑,走得開心,浪的囅。(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每到小年(臘廿三)的晚上,我們要送灶爺上天,好讓他老人家“上天言好事”,等到卅(廿九)黑兒再把爺接回來而“下凡降吉祥”。那時我家中沒有家神(姥爺婆供奉在爺家,我從未見過),母親信神,她便在鍋頭上的土胡基上恭敬地祭祀灶王爺。先幾年家中請不起灶王爺的像,母親隻按禮行祭祀,後來我們花了錢請了張灶君像(像中是一對老夫婦坐在丙丁宮中,兩旁是童男童女,雞狗家禽,再向外佩著去貼是向內牽的兩公雞及“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的對聯)母親說,小娃家不敢看爺像,看了爺黑裏捏娃鼻子,因此我對此充滿了好奇與膽怯。那張像在我家一貼便是五年,而我信奉神靈也便從此開始。記得每到廿三,母親早早便起了麵,蒙蒙黑時,母親便用調和麵和蒜苗烙祭爺飥兒。烙好後,母親便先要給灶爺獻上,然後讓我端上幾個去老屋讓爺婆嚐鮮,婆也便將給兒的幹糧給我,讓我端回。那時家中貧,響不起送爺上天的炮,母親隻在鍋底下燒了廿三應燒的司命主符。不幸是,兩年前臘月的某一次上廟上集,母親又花錢請了一張三接引菩薩像(南無大勢至菩薩,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供奉於門後櫃上。不知為何,在母親恭敬地於初一、十五燒香達半年時,母親便因事永遠的去了,或許三菩薩接引去了。但從此我們一家四口便反對供奉神靈之事。臘廿三的祭灶,我們也隻是為自己烙飥飥兒饃吃罷了。兩年後的臘廿三,在我們建了新房的第一年,因著法緣我於上原上集時,請了一張灶君像,按照方位供於新居灶房的鍋側牆上。望著爺像,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著想著,眼中濕潤。而三接引菩薩在移火時已不知所蹤。
廿三過後的每個後傍黑兒,在鄉間總能聽到鼓點兒聲,於是年味更濃了。我們小孩子從吃過晌午飯便耍藏蒙兒,耍踩關兒,常常到黑兒8點多被父母喚回。坐在老屋中的火炕上,又聽著鼓聲了,本村也在敲,心中盡是歡快,漸漸的學會可以敲了,母親卻去了。婆說再敲別人會笑話,因此我再也不會敲了。除夕那天,因我們家中無家神,父母隻於下午時分在土牆上貼上二爺所寫的對子罷了。在後傍黑兒,母親炒幾個平日裏吃不到的菜,母親也估計著時辰接灶王回府。這一切罷,我們便隨父母分路到隔壁兩鄰能收到春晚的家中看春晚,而我們家的黃河牌黑白收不到CCTV-1。有時我們小孩看看便倒在了父母的懷中,直到初一早上醒來時才發現又沒守成歲。自母親去後,我們便接了趙老師送來的一台34寸的彩電,而在除夕夜中陪著在家的母親。自母親去後的那年起,我們也有了自己的家神。每至除夕那天,我會在中堂中擺好母親主位和一切獻貢,然後掐著時辰,我這個不孝兒便帶著檀香、紙錢去母親墳頭請她回家中團圓過年。從那後,我們也多了祭家神這一項,我每個除夕必守歲至子夜,然後打開家門,在新舊交替之時鳴響交接長炮。而兩年未貼對子的我家今臘準備由我擬寫並在新居外貼一幅哀悼媽的綠對子“高山空外有親影,流水心中含孝聲”來寄托生者對逝者的哀思。沒有了媽,婆來了;日後要是沒有了婆,誰又來呀?無人了,我可憐的一家四口呀!心中無限酸痛,何人能曉?咬著牙齒,頂著頭皮,過來了,可憐的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