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熹微,晨光若隱若現,院子裏有一樹紅梅花開了,清香四溢。
蘇靜溪早起去折了兩支,插在白瓷瓶裏興衝衝的捧上樓去給蘇靜言看。
蘇靜言還在睡,清瘦容顏陷在白色的枕頭裏,呼吸清淺。蘇靜溪把白瓷瓶輕輕擱在地毯上,跪坐在床前,數了一會他長而密的睫毛,還是覺得無趣,她俯身在他唇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蘇靜言立刻皺眉睜開了眼,他眨眨眼睛,眼睛裏還有一層水霧,他有些不清醒的輕聲叫了一句:“小溪?”
“是我……我看院子裏的花開了,就剪了兩支上來給你看。”她邊說邊邀功似的捧起白瓷瓶給蘇靜言看,他看了一眼,勾勾唇角,聲音還有些喑啞,低聲道:“你挑的很好,都是些花骨朵,放在花瓶裏,還能開好一陣子……”
他邊說邊扶著床邊起身,蘇靜溪連忙幫他整理了枕頭,讓他舒服的靠著。
然後蘇靜言的手機就響了,他摸到電話,隻聽了兩句,臉色就沉了下來。
蘇靜溪轉身去拉開窗簾,一邊聽他對著電話那頭沉聲說:“讓他自己過來跟我談……”
“你不用管了,他的電話直接接過來,嗯……我過幾日就回去……”
“這邊還有點事……”
然後他收線,蘇靜溪問:“哥,你要回溫哥華?”
她站在床邊,身後就是清透的陽光,逆光中她的表情有些倔強。
蘇靜言點點頭,輕聲“嗯”了一下,又解釋道:“那邊有些事需要我回去處理。”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蘇靜言抬頭看她,低聲說:“要看情況,如果我的職務有變動,可能會在溫哥華久住……”
蘇靜溪突然意興闌珊,她說:“所以,你又打算放我一個人生活在這裏?”
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定居溫哥華,異國他鄉,連她曾經以為的親人都隻是毫無血緣關係並且對她的身世心知肚明的人罷了,她又該以何種立場出現在他們麵前?
蘇靜言沒有回答她,蘇靜溪有些不耐煩的又說:“你說話總是自相矛盾,你說我還小,還有選擇的權利,所以不肯接受我,可是要拋棄我的時候,就會說我已經長大了,可以自由自在的過日子。”
蘇靜言皺眉道:“我沒有要拋棄你……”
蘇靜溪反駁他:“你明明知道我的立場,可是偏偏要在溫哥華生活,不就是要拋棄我?”
蘇靜言被她鑽牛角尖的話堵的沒辦法,隻好說:“你乖一點,哥哥真的很累了……”
他說完,電話就又響了。
蘇靜溪不好發作,隻好忍耐著聽他講完電話。
可是,他收線後臉色就很差,轉過頭對蘇靜溪說:“小溪,爺爺高血壓暈倒住院了,我們要馬上回去……”
那是一個薄陰的早晨,有點點的晨光灑在初春微風中的花瓣上,蘇靜溪當時並不知道,自那一天起,她就開始了自己漫長的旅途,走走停停,閱遍了人世間的滄桑風景。
於是,蘇靜溪跟蘇靜言就踏上了回溫哥華的飛機。
蘇靜言的身體一直不好,並不適合長途飛行,起飛的時候臉色就很差,他一直忍著不說,沉靜的靠在椅背上微闔了雙眸,有白人空姐低聲用英語詢問是否需要廣播尋找醫生過來看看?
蘇靜溪搖頭,她自己就是醫生,隻是很多時候,治得了病卻止不了痛。
飛機平穩後,蘇靜言睜開眼睛拍拍她的手,低聲說:“對不起,讓你擔心……”
蘇靜溪沒有說話,抬起他的手,吻了吻他冰涼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