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身體的交談(1 / 3)

第十四章身體的交談

雖然昨夜在蘇沃野那裏歡娛一番之後感覺有點兒累,可是羅雅麗還是按時爬起來,趕到了自己的辦事處。那套房子的安全門還鎖著,餘清餘潔和安迪顯然都還沒有來。

羅雅麗拿出鑰匙打開門走進去,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小憩,這才聽到衛生間裏傳出的聲響。羅雅麗先是一驚,莫非是毛賊進來了?繼而傳出了歌聲,那嗓子鍍了一點兒金屬音,宛如嫩光光的下巴上長了些許新生的胡子。

聽出來了,是安迪。

嘩嘩啦啦是水聲,叭叭噠噠是毛巾的拍打聲,與歌聲混在一起,讓羅雅麗聽著覺得挺有味道。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眼簾上卻出現了浴室裏的那個新浴缸。明媚的紫羅蘭色,樣式是那種盛開的花瓣狀,人躺在裏麵就象是花蕊呢。當初裝修這套房子的時候,特意去選了這樣的浴缸,想著與蘇沃野幽會時在裏麵雙雙地躺著,心情就會象地花瓣一樣盛開。

安迪在浴缸裏躺著會是什麼樣子?

羅雅麗的心不規則地跳了幾下。

就在這時候,衛生間的門忽然開了,毫無覺察的安迪一邊快樂地哼唱,一邊用毛巾揩著赤裸的身子走出來。

羅雅麗無法把目光移開。

“喲,羅姨——”

安迪驚訝地笑著,他下意識地用毛巾掩了一下,隨後就快步走進了另一個房間。

羅雅麗自己呆在那兒走神,她不由自主地將方才看到的那個健美的身體與丈夫與蘇沃野做著對比。

安迪重新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他的運動衣。“羅姨,早上一起床,我就去了健身房。嘿嘿,弄了一身汗,我就——”他向衛生間那邊指了指。

仿佛剛才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羅雅麗沒有理睬他的解釋,隻是說了一句,“告訴過你,別叫羅姨。”

“是,羅經理。”

雖然有運動衣遮蓋著,羅雅麗卻仿佛仍舊能看到那些發達的胸肌,背闊肌,肱二頭肌……。它們象隱伏在土層下麵的雷彈,蘊埋著爆炸的激情。羅雅麗盡力將視線移開,她板起麵孔,向安迪問起了昨晚餘清餘潔他們倆陪吉院長的情況。

安迪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挺好,挺好的呀。”

羅雅麗不放心地追問,“你沒有到處遛著玩吧?”

“沒,沒有。我就照您說的那樣,一直守在汽車裏。”

“吉院長和她們,玩得還——”

“那我就不清楚了。”安迪攤開手,聳了聳肩,“你想想,我在汽車裏,怎麼可能——”

“她們是怎麼出來的?”

“你不是讓我十一點鍾進去叫嘛,”安迪大大咧咧地說,“我就那麼進去了。我說我是餘清的男朋友,是來接她的。她們倆就跟著我出來,然後我就開車送她們倆回家。”

“噢,”羅雅麗點點頭,忽然又問,“吉院長他們還高興嗎?”

安迪笑了笑。

羅雅麗也笑了,她這才覺得自己是急了點兒,要想知道詳細情況,隻能問餘清和餘潔。

大概是因為昨天夜裏休息得太晚,餘清和餘潔比平時來得稍稍遲了些。餘清看上去沒有什麼變化,餘潔卻小臉兒黃黃的,兩個眼睛都腫著,雙眼皮一下子變成單的了。看了她那小模小樣的可憐相,羅雅麗覺得有些心疼。她把倆姐妹叫到自己的房間裏,關切地問道,“昨天晚上,你們倆工作得還好嗎?”

餘清說,“林大夫還行,吉院長那邊怎麼樣,你問我妹妹。”

羅雅麗把目光投向餘潔,這小姑娘小嘴兒哆嗦著,還沒有說話,眼圈就紅了。

羅雅麗有兒急,“怎麼了,你把吉院長得罪了。?”

“沒,沒有。”

羅雅麗舒了口氣,再望望餘潔的眼睛,姑娘的淚珠兒已經打轉了。“他怎麼你了嗎?”

“羅姨,你不是交待我說,唱可以,跳可以,別的項目不可以嘛。”

“嗯。”

“跳的時候,他拚命把我往他懷裏摟,還老是要貼臉兒!”

“噢。”

“唱的時候呢,她讓我坐到他腿上。”

“唉,也就是這樣了。再沒有別的情況吧?那就好,那就好。”

“不,他說了,要抽個時間,單獨請我到賓館玩兒──”餘潔為難地哭出了聲,“我要是拒絕了呢,他會不會把咱們的事兒就給壞了呀!”

“會,當然會。”羅雅麗皺起了眉頭,“當然,咱們不能讓他把咱們的事兒給壞了。我會想辦法對付他的。”

羅雅麗當即拿出商務通,查到了昨晚蘇沃野留給他的那個電話號碼。也真是該她辦成事兒,隻撥了一次,那邊就接了電話。

“喂,吉二哥嗎?”

“哪一位?”

“我是蘇沃野的朋友,姓羅。昨晚他給你說了,省人民醫院進藥的事兒。”

“哦,小羅,知道知道,好說好說。”

“今天晚上想請你坐坐,在海鮮城吃飯。”

“行啊行啊,我也想跟沃野老弟一塊兒喝兩杯了。”那邊大大咧咧地一口應承。

“好,那就六點半在海鮮城,見麵再談。”

當天晚上,羅雅麗一個人去了海鮮城。飯桌上那位吉老二問起蘇沃野,羅雅麗輕描淡寫地回答說,蘇沃野晚上臨時有急事兒,不能來了。雖然沒有蘇沃野,那位吉老二的酒仍舊喝得很足,羅雅麗一杯一杯地陪,差不多和他打了個平手。酒酣耳熱之後,羅雅麗拿出了兩個紅包。一個給了吉老二,另一個托吉老二轉給他那位當衛生廳長的弟弟。

半個月之後,林大夫和藥房王主任幾乎是同時給羅雅麗打了電話。兩人分別表白了一番他們各自做了這樣那樣的工作,然後又表功說,進藥的問題吉院長在會上已經鬆口了。

晏蔚然接到深圳羅湖區法院的開庭通知,心裏很感激韓律師。雖然他至今還沒有給韓律師預付勞務費,可是韓律師高效率的工作卻是顯而易見的。晏蔚然希望開庭時,韓律師能夠到場,然而隻讓馬兒跑卻無法讓馬兒吃到草,在這種情況下再向韓律師提出什麼要求就讓晏蔚然覺得很不好意思了。

晏蔚然托了柳琛去向韓律師婉轉地表達他的意思,第二天柳琛轉告他,韓律師手裏正有一個房地產糾紛案也在那個時間開庭,所以很難分身去深圳。他已經托了深圳那邊的朋友向羅湖區法院的熟人打了招呼,他們會盡量關照的。在此期間,如果能脫身,韓律師當然也會抽空趕過去。

晏蔚然聽了,歎口氣說,“唉,真不想一個人去。有什麼情況,也沒個人可以商量商量。”

柳琛說,“跟我商量可以嗎?”

晏蔚然驚喜地說,“你,你能去深圳?”

“我有十五天年假,去深圳一趟我想是足夠了。”

“哦,太好了!”晏蔚然高興地跳起來。

那天黃昏柳琛回到家裏,向蘇沃野打招呼,說是要利用單位的年假,到深圳去玩玩。蘇沃野沉吟片刻,問了句是不是跟“他”一起去,柳琛用沉默做了回答。過了一會兒,蘇沃野笑了,蹦出一句“祝你玩得愉快”,然而嗓音卻是澀澀的。

晚餐是柳琛從三彙超市買回來的三彙牌優質速凍餃子,羊肉胡羅卜餡,那是蘇沃野平時最喜歡吃的東西。小碟子裏放了鎮江香醋,糖蒜瓣,僅隻看一看聞一聞,就能讓人食欲大開。蘇沃野似乎在餐桌前坐不住,草草地吃了半盤,就起身離了桌。等柳琛收拾完東西,蘇沃野又走過來,說是想一起出去散散步。

從他們家住的那幢樓出去,拐過兩條街,就是羊耳河。那條穿城而過的小河不寬,水也不多,但是河堤上有樹有草,就有了一些田野的風格。蘇沃野和柳琛這對小夫妻剛搬過來的時候,差不多每個黃昏都要挽著手一起到河邊走走,那時候河堤上是一條土路,踩在複蓋了青草的泥土上,腳下就覺得無比鬆軟無比愜意。河邊的風就象他倆的感情一樣,似乎每一天都新鮮如初。亮閃閃的河水和高高的河堤似乎是沒有盡頭的,就象兩人要攜手前行的人生之路一樣,悠遠而漫長。

走著走著,就走出了疏懶。漸漸的,河堤漫步不再是兩人每日必修的科目,起初是隔了一兩天,然後是一兩周,再接著是一兩個月了……。時至今日,兩人已經無從憶起他們最後一次來這裏漫步是在什麼時候。

今晚走在河堤上,他們倆都有些驚訝,原本熟悉的羊耳河變得陌生了。土河堤變成了水泥河堤,河堤上的青草路變成鋪了水泥花磚的步行道。步行道的旁邊每隔一段距離便設置了幾張連椅,看上去就有了一些公園的味道。

晚飯之後,來這裏漫步的人也比過去多。那些魚群一般遊來遊去的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們,對於他們來說嬉戲就是幸福,追逐就是快樂。在他們的麵前,任他們享用的時光似乎無邊無垠,供他們消費的憧憬也無窮無盡。膠著狀態是初戀情侶們的標識,如果他們在行走著,他們的手他們的肩就會膠著在一起。如果他們共處一隅,膠著的則是他們的胸他們的唇。中年夫婦在漫步時,似乎遵循著一種鬆而不散的默契。他們的手擁有著各自擺動的頻率,他們的肩膀保持著不即不離的距離……

蘇沃野留意了一下他和柳琛,發現他們倆的情形有些耐人尋味。他們之間誰也沒有跟上誰,但是誰也沒有拉下誰,就象風中的雁陣,不分不散,不即不離。

一對老年夫婦迎麵走了過來,那想必是一對終生相守的老人吧,望上去頗有些“夫妻相”。頭上是一樣的銀發,臉上是一樣的核桃紋,甚而眼瞼下垂的弧度、鼻頭幹縮的形狀都驚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