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那會,不知道是因為臨近衝刺階段壓力比較大,還是因為我正處於煩躁的青春期,我特別瘦。
一米六五的個頭隻有九十斤出頭,要是一般骨架小的也就算了,勉強湊個小巧玲瓏的美稱,可惜我真是倒了血黴,遺傳了我爸大頭大腦大眼睛等等所有能跟‘大’扯上關係的基因,胳膊腿兒卻細得要命,所謂完美的身材比例受到了嚴重的失調。
肖劍那時也還沒全長開,但他也已經懂得了基本的審美,以及讀過一些安迪生童話。為了顯示他的審美與博學,他經常這樣形容我:“丫頭,你遠遠看過去,就像那賣女孩的小火柴,楚楚凍人……”
“……”每每這個時候,我總覺得任何的語言反擊都顯得蒼白無力,不如直接暴力解決一切問題。
不過肖劍那小子身手敏捷,每次都讓他從我的魔爪下逃脫,然後歡快又得瑟的唱著“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有雨傘,我有大頭”的歌曲揚長而去,總是留下我一個人遙遙的望著他的背影,萬箭穿心。
身為一個擁有大頭的花季少女,我表示壓力很大。
中考那幾天正趕上我大姨媽來了,心情特別煩躁,我記得考完數學那天,自己不知道哪根神經抽了跑去跟班長對答案,越對心情越拔涼,以至於回家的路上,我騎在單車上還有點魂不守舍,連撞了兩次騎在我前麵的肖劍,把他那漂亮的車尾裝飾燈撞得搖搖欲墜。
肖劍跟我從小一起長大,也就是江湖傳說中的所謂青梅竹馬兼同學,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們就認識,指不定小的時候還互相交換過小內褲以表達我們的和諧友誼,所以,我們之間說話是從來都不曾客氣的。
就像那刻,在我連撞了他兩次車屁股後,他扭頭就對我大喝:“紀小果你眼睛長天靈蓋上了,還是今個兒沒帶出來啊?!”
額……你沒聽錯,這的確也是肖劍的一貫口吻。
他那兼容氣死不償命以及暴君的性格特征,在心情好的時候就想著各種法子用各種語言來詆毀我的自尊,心情不好時就更不用說了,連名帶姓的直接開吼——在我那幼小的心靈印象裏,肖劍就一典型的以欺負我為樂的‘人渣’。
人渣的那個嗓門兒,真是響得方圓一公裏內都能聽見,跟學校裏的廣播似的,吼了一句我就無言了。
我看著那個要掉不掉的車尾燈,心裏也是覺得自己有錯在先,所以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再回嘴,要是擱在平時,我一定會操起鍋鏟子從我們家追殺到他們家,不敲死他個喇叭花流鼻水的不罷休。
可能是我冷處理讓他比較意外,他放慢了速度和我並驅,然後開口就戳我痛處:“喂,你不會是大姨媽又來了吧?!怎麼印堂發黑?”
“噗……”我握著車頭的雙手一抖,差點沒從單車上摔下來。
什麼叫又?!
我大姨媽很經常來嗎??!
我大姨媽關印堂神馬屁事??!!!!
我被肖劍那個文盲噎得雙手直哆嗦,心裏隻著,如果老天這個時候賜我一個磚頭,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果斷的,拍他那鞋拔子臉上。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盡量不讓自己去看肖劍那張長得人畜無害的鞋拔子臉,然後自我阿Q的想:算了算了,今天大姨媽在身就不做什麼血腥暴力的事了,等以後再秋後算賬。
哎……也怪我自己藏不住事,老是一有什麼事就全寫在臉上,跟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紀小果今天開心還是鬱悶似的,比中央天氣預報還準,真正的一張活體‘晴雨表’。
套用一句當下很流行的話,真是很傻很天真;而肖劍實在是……很渣很欠揍!
不過肖劍卻有不同看法,他覺得那年的我不僅天真,而且見色忘義、重色輕友。而他之所以會這樣認為是因為,在過去的十七年裏我任由他‘欺負蹂躪’而基本都無力反抗,完全可以說是在他的魔爪之下成長起來的。可第十七個年頭以後,人民改革開放了,被壓迫的少女要鹹魚翻身了……Because,我遇見了那個值得我翻身把歌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