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像是一種恐怖的詛咒,有寒鴉飛過的地方,就有血光之災。
路見平輕籲已一口氣,他雖未目睹群鴉食人的慘象,但心中也漸浮起一絲寒意,他愁眉深鎖,低聲忖道:“黎歌為寒鴉幫之人,血魔案之凶手也為寒鴉幫人……”
“還有沈三娘,她或許也替寒鴉侯辦事!”萬天玉截口道。
路見平疑惑的眯起了雙眼,道:“你懷疑前夜使用醉生夢死的黑衣人就是沈老板,但她若是寒鴉幫之人,為何不趁你意誌不清時取你性命,反倒在你清醒時勸你莫管閑事,你可曾想過,或許她是在保護你?”
萬天玉疑惑地盯著路見平,心中暗忖:他為何總替沈三娘而言,方才二人在密屋中耽擱了那麼久,莫非是…….
一個像路見平這般沉默、冰冷而又驕傲的男人會忽然替一個女人說話,那麼這個女人在他心底的分量一定不輕。
萬天玉的眼力一向很準,他看得出路見平武功雖高,但對女人卻沒有什麼經驗,一個對女人沒有經驗的男人,往往最容易被女人欺騙,尤其是像沈三娘這樣的女人。
萬天玉未說穿心中之見,他忽的淡淡一笑,道:“我隻是懷疑沈三娘乃是偷襲於我的黑衣人,至於此事是否真為她做,或許我們問過吳不言方才得知了。”
“既是如此,我們現在去!”路見平說著,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淺笑,那一笑隻在眨眼之間,但卻如一道暖陽,令人感受到這個冰冷軀殼下的熾熱靈魂。
“胡靈坊,就在前麵……”路見平說著伸手指向鬼巷…….
接著,他臉色一怔,雙目眨也不眨地瞪著鬼巷的入口……
萬天玉見狀,不禁也好奇地凝望而去,隻見昏暗的深巷中,正有一條孤影緩緩而行…….
鬼巷隻有入口,沒有出口,他們要去胡靈坊,則必會與這孤影相遇。
路見平的明快的神色漸漸黯淡……
忽然他放聲大喝:“溫捕頭,未料到你竟會來鬼巷!”
溫捕頭,四十出頭的樣子,生的一副倦態,他腫脹的雙目好像永遠都睡不醒一般,他正了正一身的差衣,打著哈欠道:“你都敢來,我為何不敢?”
“案子是我的,我有理由來這裏!”路見平冷聲道。
“可惜……可惜……”溫捕頭輕歎了幾句…….
路見平眉色一瞥,道:“溫捕頭是何意?”
“我可惜你雖有一腔熱血,但這案子已歸我管了!”他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冷笑。
路見平的雙拳緊緊的攢在一起,他冷酷的目光中燃燒著一束怒火。
溫捕頭的慵懶的神態中露出一絲警色,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間的烏金刀……
路見平泛著怒火的雙目,忽的一黯,冷聲問:“這可是胡大人之意?”
溫捕頭緩緩垂首,忽從袖中甩出一封公文……
他雖是隨意揮袖,但這公文卻恰好落於路見平的掌心……
萬天玉目露驚色,暗忖:能有如此身手,看來這溫捕頭的背景也不簡單……
路見平雙目在公文上一掃,蒼白的麵孔盡是失望之色,他掌心猛的一碾,一封公文竟在瞬間被掌氣化為灰燼……
風吹過,灰燼從他的手間倏然而逝……
他忽轉向萬天玉,冷冷道:“剩下的事情恐要你自己去做了!”話音一落,路見平忽然消失…….
隻見不遠處的鬼巷入口,有一條灰影在閃爍……
一個能在一招之中完勝辛放翁之人,一個敢向武林盟主出招之人,一個輕功如鬼魅幽靈之人,卻甘心向官門低下他高傲的頭顱…….
萬天玉心中思忖著,對於古怪的人,古怪的事,他向來是好奇的,路見平就是一個古怪的人,他辦的也都是古怪的事…….
“真是個神秘的家夥!”萬天玉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喃喃而道。
“你認識路見平?”溫捕頭忽然冷聲而問。
“沒錯,他是我的朋友!”萬天玉目光不轉淡淡而答。
秋雨過後,起風了。
寒風半卷著一麵殘旗,隱約地可見旗子上繡著胡靈坊三個字。
老板是個一臉贅肉的胖子,留了一副八字胡,正戴著一隻西洋鏡,在懶洋洋的翻著一本古卷。
“我找吳不言!”萬天玉對著胖老板道。
胖子慵懶的瞅了他一眼,道:“閣下所尋之人就在眼前,不知閣下想要買些什麼玩意?”
“我在尋兩件東西!兩件江湖上很稀有的東西!”萬天玉道。
吳不言嘴角邊的肥肉推出了一絲諂笑,他摘下臉上的西洋鏡,笑眯眯道:“公子算是找對地方了,金陵城雖大,但真正賣稀世珍寶的隻有我這一家,敢問公子在尋那兩件玩意?”
“醉生夢死與龍須刺!”萬天玉的話很短。
但這短短的一言,卻如一根針,正好紮進了吳不言的穴位,他臉上的肥肉顫了幾顫,怔立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