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城市裏的鄉村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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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證明我隻是愛她,關心她,並不想擺布她,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隻是偶爾跟許妹娜通通電話,通報一下信息,比如我這邊工程的進展情況,她那邊屋子的冷暖情況――天一天比一天冷了,許多小區暖氣不好,屋子裏冷得呆不住。有時,我非常想知道發廊裏的客流量,可是話剛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因為這很像督查,會讓許妹娜覺得我又在擺布她。就像當初拉她去翁古城辦嫁妝,“城市”這個字眼是個禁區,後來她帶我上雞山,“雞”這個字眼是個禁區一樣,現在,因為有了我的那次魯莽粗暴,關於發廊裏的客人,也成了我們之間談話的禁區。如此以來,每一次通完電話,我都感到鬱悶,一扇窗戶總想打開卻總也打不開的鬱悶。這並不是說某些地方一旦成了禁區,那地方就格外吸引人,不是,而是三哥的話不知怎麼一直響在我的耳邊,“跟水紅在一起,許妹娜用不上幾天肯定學壞。”

有一天,工地上水暖工和瓦工都撤了,木工還沒上的時候,我約了一次許妹娜。我自然把話說得很委婉,一點也沒有擺布她的意思,我說我想你了,能不能跟水紅請假我們見個麵。許妹娜很痛快就答應了,八點剛過,她就興衝衝來到工地。從她興奮的樣,確實看出她是愛我的,隻要我方法得當。那天許妹娜確實很高興,一進門就說今晚不走了,她要和我在這裏過夜。自林榕真出事,我和榕芳都相當警惕,我們有一個明確的規定,除了工人,不得留任何人住在工地,尤其女人。可是當我把規定告訴許妹娜,她臉突然沉下來,嘟著嘴說:“這麼掃興。”

雖說許妹娜覺得掃興,但她那晚表現得很瘋狂,或許,正是得知不能留下來,她才要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機會,或許,一直以來她都在想念那個馬車上消魂的夜晚,她向我拉開了漫長而猛烈的攻勢。說漫長,是說她先是堵氣不和我說話,希望我能哄她挑逗她,說猛烈,是說當發現我既不想哄又不想挑逗她,她主動推我聳我,示意我用鋪在水泥地麵上的行李將她的身子埋起,就像當初我用稻草將她深深埋起。而我,因為惦著趕緊完事,好和她說說水紅,根本沒有耐心。

我找她來,和她交尾隻是一個程序,主要是為了說說水紅。還有,我真的不敢保證房主人不在半夜闖入,即使房主人不來,小區的門衛也不敢保證不上來敲門,帶人在人家的房子裏交尾總不是件好事。所以,當許妹娜讓我用行李埋她的時候,我說別磨蹭咱們快一點,誰知聽我這麼說,許妹娜更生氣了,自己鑽到行李底下。情急之下,我不得不撲上去揭開被子,然而這時,交尾的熱情已經被許妹娜折騰得所剩無幾了,因為當我揭開她的被子,她又突然翻過身去,把一個後背露給我。

那個晚上,因為某種錯位,我們終是沒有找到月夜馬車上的感覺,後來,見我沒有熱情,許妹娜的熱情也漸漸消失,輕輕翻過身,例行公事似的將那樣的程序進行完畢。沒有找到月夜馬車上的感覺,我和許妹娜的話也就沒有談成,因為許妹娜爬起來時,一直氣嘟嘟的,讓我不敢再惹事生非。倒是她離開時,向我提出一個要求,“吉寬哥,給我做輛馬車,我想要輛馬車。”

我沒有說行還是不行,但送她上車,我的心情一路下滑。

想和許妹娜談的話沒有談,心情自然要一路下滑,不知為什麼,談那樣的話在我們之間居然變得越來越艱難了。但重要的還不是這個,而是許妹娜提出的要求,是她的要求,讓我在看著她單薄的身影消逝在燈光的邊界裏時,心情越發的壞了,不由的把臉仰向了天空。天空幽黑幽黑,某種深不可測的曠遠的黑暗包裹在路燈的光暈外麵,仿佛和許妹娜消失的地方連成了一體。而就在燈光外麵曠遠的黑暗裏,我看到了一顆星,它綴在天宇正中,就像凝固在天上的螢火蟲,而再凝神去看,它的四周,到處都是凝固的螢火蟲,它們分布在銀河兩岸,聚會似的,閃爍著明亮的眼睛。

把臉仰向天空,不過是心裏鬱悶,想對著天空長出口氣,可是,我卻看到了銀河,看到了螢火蟲一樣的星光。進城以來,除了在建築工地那段時間,我從沒再看過天空,從沒再注意過星光,我的心不禁縮緊了,一種比欣喜更強烈的惆悵,或者說一種短暫的欣喜過後持久的惆悵頓時積淤胸口。說欣喜,是說在那一刹那,我眼前出現了空蕩蕩的大地,金燦燦的稻田,吱扭扭的馬車,某種久違了的自由感讓我止不住熱淚盈眶;說惆悵,是說這感覺剛剛掠過心頭,就電影畫麵一樣消失了,如同許妹娜消失在燈光邊界的身影,隨之,便是我和一切的一切都隔在了兩岸的現實,就像隔在銀河兩岸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