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個月以來,他的神經一直為範曉軍和唐教父繃著。那天下午,調查完畢,他從公安局出來時,那個幹警一字不差地轉達了中午一個電話內容。最後幹警說,那個叫範曉軍的男人在電話裏幾乎是喊著說的“朋友,再見!”,聽到這裏,李在已經淚流滿麵,他知道那是範曉軍在最後關頭向他表白著什麼。範曉軍的情報來遲了,已經毫無作用,他也不知道瑪珊達是誰,但這些絲毫不影響第一句“自責”和最後一句“道別”的分量。現在該自責的是李在自己,悔恨像蟲子一樣咬噬著他,使他一刻都不得安寧。他責怪自己被唐教父誤導,竟然懷疑到範曉軍身上。之前他說過他永遠不會懷疑朋友,但唐教父瘋狂的表現讓他動搖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動搖。是的,範曉軍在緬甸三個月,範曉軍在勞申江出事後就蹤影全無,一切跡象表明範曉軍就是最大的疑點,要不然他怎麼解釋這一切呢?現在看來,他錯怪了朋友,尤其在那個叫瑪珊達的姑娘打來電話哭喊著告訴他一切真相以後,他更不能原諒自己。
下午,他心急如焚等著那個叫瑪珊達的女人出現,他不知道瑪珊達是打電話還是到家裏找他,範曉軍在電話裏也沒說清楚,所以他哪兒都沒敢去,就坐在家裏傻等。
4個小時後,李在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請問是瑪珊達嗎?”李在迫不及待地問。“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虛弱,好像在哭泣,“範曉軍給你打電話了嗎?”“沒有,他隻是說你來找我,他剛才用的手機一直打不通,你們在哪兒?”“我沒跟他在一起,他說好辦完事就過來找我,我等了這麼久,一直沒見到他。
他……他……肯定出事了……”
李在急了,“你在什麼位置?”“在邊境一個江邊,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聽這裏的村民說,這裏距離芒允比較近。”
是盈江縣,挨著騰衝。李在焦急地問:“範曉軍和你到那兒幹什麼?”“我……我……範哥來緬甸救我,被遊漢庥抓到了。”
李在的頭發都立起來了,鬧了半天範曉軍到緬甸救這個女人去了,這麼大的事他也不說一聲。他把手機使勁貼著耳朵,生怕對方的信號突然消失,“當時範曉軍怎麼跟你說的?你們什麼時候分的手?”
“範哥說,遊漢庥答應讓我們兩個回中國,但要求範哥必須幫他們打個電話,範哥害怕遊漢庥他們不守信用,就讓遊漢庥先放我過來。範哥讓我過江後5個小時再給他打電話報平安,然後他才能幫遊漢庥他們……可是……我報了平安後……他的電話就再也打不通了……他肯定出事了……”說著瑪珊達哭得更厲害了。
李在說:“你別著急,你人生地不熟的,待在原地別動,我馬上開車過來接你,到時候我就打你現在這個電話。”
“不!不!我不要你接,我要找範哥……”“瑪珊達,待在原地,別到處亂走,讓遊漢庥再抓去誰也救不了你。”“不!我要回江邊找範哥,他肯定被遊漢庥……哇……”瑪珊達索性大哭起來,隨後她就掛斷電話,李在再打她死活不接。李在氣得在屋裏團團轉,他不知道範曉軍要幫遊漢庥打什麼電話,估計就是打給自己的那個電話,那麼,電話內容肯定不是遊漢庥讓範曉軍講的,他不會讓範曉軍告訴我石頭是老吳作的假,不會讓範曉軍告訴我要照顧好瑪珊達……那都是範曉軍說給他李在的知心話。遊漢庥要求範曉軍打的電話肯定跟這個內容不相幹。
李在勸自己冷靜下來,頭腦發熱思考問題容易偏離方向。他應該坐下來,仔細琢磨一下範曉軍的電話內容,從第一句開始:請原諒我沒有把那塊石頭看出來。這是範曉軍的自責語,他應該知道我不會怪罪他,賭石就是這樣,充滿風險,充滿各種變數,沒有誰是常勝將軍。自己從前栽的跟頭還少嗎?現在的問題不是誰的眼睛一時失誤,而是這塊三月生辰石根本就是一個假貨,而且是人工造假,是有人精心設計的陷阱。隻不過造假的人技高一籌,把範曉軍和他的眼睛都蒙蔽住了,這比純粹賭跌還令人氣憤,這完全是在侮辱一個賭石人的智商。範曉軍的第二句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