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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天跟著黑熊走進了自己原本極少涉足的一處街邊小酒館裏,酒館不大但各色人等熱鬧異常,閻天看著也覺得新鮮。黑熊知道他是不常來這些地方的,就直接介紹:那邊在桌邊張牙舞爪的紅鼻頭阿三是個老酒鬼,長期在這酒館裏賴酒喝;和他隔著桌子坐的是幾個碼頭上扛麻包的力夫,他們眼睛盯著的角落裏抽著煙濃妝豔抹的半老女人就是這街上有名的站街妓女阿香女。黑熊說這幾個力夫是最沒出息,有幾個錢就都耗在那女人身上了。
黑熊介紹完說這裏是和勝社的地頭,安全沒有問題,以後可以在這裏接頭。剛說完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走了過來,他有意撞了下黑熊,然後向角落走去。
黑熊馬上示意閻天,兩人跟著年輕人一起來到角落,黑熊和年輕人點點頭向他介紹著:“這就是老鬼。”
閻天看著老鬼有些詫異:“你這麼年輕呀?”
老鬼扮個鬼臉兒:“我從小生病,家人為了好養活,所以叫老鬼。”
黑熊笑說:“這小子鬼機靈,肚子裏是常有些鬼花樣的。”
老鬼得意的一笑:“我十歲就開始混碼頭,不是自誇,這一帶沒有人能比得過我。”
閻天說:“但這次的活可能比較危險。”
老鬼滿不在乎:“隻要是殺鬼子漢奸,再危險我也願意。”
閻天審視著老鬼點點頭,他小聲跟老鬼正交待著事情,不遠處卻突然一陣喧嘩,醉酒的阿三揪著一個店小二的衣領,不滿地大叫著,兩人就糾纏在一起,酒客們嘻嘻哈哈看著熱鬧。
閻天不經意地看過去,穿著肮髒的店小二已經被醉酒男人甩到一旁,踉蹌著倒在旁邊的酒桌上。看見他的臉閻天不由一愣,直直地盯著這被打倒的店小二。
阿三罵罵咧咧地眼看要走,店小二又撲了上去一把拽住男人:“給錢……不給錢不能走。”
酒鬼轉身抬手又扇了店小二一耳光,店小二不還手卻依舊執著地嘮叨:“給錢……不給錢不能走。”說完又被阿三打倒在地。店小二爬起來又衝上去,阿三剛要再出手,閻天一個箭步穿插到兩人之間,抬手就給了阿三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他顧不得理會地上胡亂叫喊的阿三,卻吃驚地上下打量著這髒兮兮的店小二喊了句:“修遠!”
楊修遠漠然地看著閻天,沒有任何反應。
閻天激動地說:“想不到你還活著?走,我們過去。”話未說完,楊修遠突然緊緊拽住了閻天的手,漠然地說:“不能走,你把他放跑了,你要付他的酒錢。”
閻天又一愣,審視著他,但楊修遠的表情很認真,把手徑直伸向閻天。
閻天拿出錢放在楊修遠手上,他才步伐輕鬆地走回櫃台。嘈雜的酒館外,閻天抓住另一個夥計詢問道:“剛才跟人吵架的那個夥計……叫什麼?”
夥計搖搖頭:“不清楚……大家都叫他老楊。”
閻天說:“他說自己姓楊?”
夥計:“是啊。”
閻天又問:“你知道他住哪兒嗎?”
夥計:“不知道……他沒來多久,是逃難過來的,每天獨來獨往的,好像腦子不太靈光。”
街道上,閻天悄悄跟隨著楊修遠七拐八拐地終於在一棟破敗不堪的老樓前停下來了。楊修遠放下一路上從垃圾箱裏撿來的空酒瓶,正要開門卻突然回頭看見了來不及躲閃的閻天。
楊修遠看著走上來的閻天問:“你是誰?幹嗎跟著我?”
閻天看著他僵硬的表情說:“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楊修遠搖搖頭就轉身要開門,閻天緊走兩步攔住他:“你曾經是我的部下……是軍統的人……”見楊修遠還是沒反應,他很快從兜裏掏出一張照片,遞到楊修遠麵前,照片上是他們穿著軍裝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