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幽睡的昏昏沉沉的時候,依稀聽見了外麵傳來的隱約說話聲。
她隻感覺自己額頭燒疼的厲害,喉嚨裏更是幹涸的像是被火焰灼燒過,她啞著嗓子,用著連自己都聽的不甚清楚的語調說了句:“……言媽,給我拿杯水來……”
有人聽見了她的低吟,似乎有人壓在了她身側湊到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聽不清,隻感到耳邊有吹氣的感覺,她不由得有些慍怒,抬高音量終於說清楚了一句:“月明曜,給我杯水!”盡管聲音暗啞破碎的很難聽。
有人給她端來了一杯水,挨著杯子口,水流順著年幽的唇角流過了喉嚨,滑進了肚子裏,像是久未逢甘露終於得到了滋潤,年幽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瞬間清醒了許多,額頭盡管燒疼也不似剛剛那麼強烈,她終於睜得開眼睛,入眼卻是許多年未見,還依舊青澀的年池正趴在她旁邊表情古怪的看著她。
“姐,月明曜是誰啊?你背著媽交男朋友了?”
“……”
像是遭受到了重重一擊,一霎那間年幽感覺整個人都在晃動,天旋地轉間她身子抖的厲害,顫著嘴唇不敢相信的喚了聲:“年池?”
年池俊朗的臉上閃過一抹嬉笑之色,從她身旁爬起來坐在床邊摸了摸她的額頭,笑著道:“姐,你不會是燒糊塗了吧,怎麼看樣子連我都不認得了?還有,月明曜是誰啊,你要老實招來啊,不然我告訴媽去……”
年池的聲音像是隔著了一層牆壁,那麼遠又那麼近,直到年幽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到枕頭上,她用著沙啞的語調泣不成聲的說了句:“是……姐燒糊塗了……”
年池一下子就慌了,手忙腳亂的開始拿熱帕子敷她的額頭,“姐,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嚇我,是不是燒的厲害了,我……我去叫媽來……”
床上原本虛弱的年幽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攥住了年池的手臂:“別去。”
盡管她眼角還流著眼淚,可那目光中的深幽還是嚇到了年池,他有一瞬間的呆愣,而後點了點頭:“姐,我不叫。”
年幽嘴角苦澀的揚了揚,又像是帶著安心的笑,微微合上眼眸,眼淚卻止不住的流。
“姐姐?”
小心翼翼的呼喚聲再次驚醒了年幽,她突然想到什麼,猛地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年池,將手撫上了他的臉龐,帶著一絲顫抖:“……年池……你……”你還活著!
年池早就死了,在三十年前,在她遇到月明曜的時候,這成為了她一輩子的心病,甚至是一把刀,插在她的心口上,無時無刻不在刺痛著她,血淋淋的,無比真實。
而不是現在,年池如此活生生的站在她麵前,從呼吸,脈搏,每一個,都如此真實,讓年幽根本無法相信。
“姐,你該不會真的燒糊塗了吧?”看著年幽的表現,年池有些想悶笑,可是看著姐姐那有些不可置信又心碎的眼神,又有些心驚,隻得摸著年幽的額頭好奇的問了句:“姐,你還沒告訴我,月明曜到底是誰呢?”
“……“
手一時間僵立住,有個念頭在腦海裏揮之不去,她扯起嘴角寵溺的道:“哪有什麼月明曜,你聽錯了,姐姐說胡話呢,我要是有男朋友還不會告訴你?”
“是嗎?”
年池疑惑著,卻還是選擇了相信她,年幽見狀,微笑著,垂下手臂,頭疼又再度襲來,那是因為她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年池是她的親弟弟,和她一母同胞並且同時出生的雙胞弟弟。
但是和別的雙胞胎不同的是,年池生的俊美,年幽卻普通,頂多在普通人眼中算是個美女,在年家卻並不出挑,同年池更是有著差距。
除此之外,年幽和年池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大約是因為年池的性格更外向,也更討人喜歡些,年幽卻沉默的多,也不嘴甜,所以不得大人的喜歡,但沒人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卻正是年幽的家庭環境。
年幽的母親也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大美人,叫做白青蟬。年幽和年池以前並不姓年,跟著母親姓白,直到兩歲那年母親嫁給了現在的父親年濱之後,她們兩姐弟也跟著改名姓年了。
記憶中,年幽記得在整個年家,她是受到忽略的那一個,從而她隻和自己的弟弟相依為命,因為弟弟是唯一一個真正理解她並且愛她的人。
年幽曾經一度以為年濱就是自己的親身父親,那時候兩歲的孩子能有什麼記憶,母親讓她叫爸爸,她便叫了,這一叫便是十多年,直到真相的那一刻突然發覺十多年來這一切都是個笑話,
那十多年,是年幽記憶中最不堪回首的十多年,她想起自己天真的童言童語,大人們滿臉不耐煩的應付,直到十五歲的那一天,她聽見自己的奶奶,亦就是年濱的母親衝著年濱道:“她又不是你親生女兒,對她那麼好做什麼?把心思放在小沁身上才是最重要的!”
而年濱就含笑回答她:“媽,我知道,我怎麼會讓她和小沁一樣。”
自此,十多年來的堅持和信仰,便在那一瞬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