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珊點點頭,看前方亓官懿已經重新騎上馬,下令出發,便也鑽進車廂。
猛然一眼,入目的是靖辭雪閉目養神,氣定神閑的模樣,她想起那次鳳凰林刺殺時,煊王也是這麼靠著休息,馬車裏很安靜,她看著煊王閉合的雙目止不住遐想眼瞼下漆黑如墨又銳利如鷹的眼眸。
忽覺心中有一團理不清的亂麻,素珊甩了甩頭,看向窗外。馬車正好駛出宮門,兩旁守衛軍夾道列隊,不遠處又是那道白色的身影,兩名羽林軍鉗製著她,捂住了她的嘴以免喊出來驚擾了出行隊伍。
素珊還一直看著,直到馬車越行越遠。回眸時,見靖辭雪已睜開雙眼,手一動,素珊的目光也隨之落在她腰間的潤白玉佩上。
馬車再次經過鳳凰林,素珊有點恍惚,心不在焉地瞧著外邊鬱鬱蔥蔥的林子。她沒告訴靖辭雪,煊王已經知曉她會武功的事。還有那枚煊王府的王令也被她深深地壓在箱底,再也不出觸碰。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沒向靖辭雪坦白。隻是那時的她還不曾明白,世上的很多背道而馳都是從“第一次”開始的。
終於到了瓊林院。與上次來時不同,盛夏裏的瓊林院入目皆是蔥鬱濃厚的青碧色,高大的青桐樹,華蓋似的樹頂籠罩著一片陰涼,果然是避暑勝地。
洛繆瑩抱著孩子沒等皇後下馬車直奔院內而去。
靖辭雪也不生氣,在素珊的扶持下施施然下了馬車。下榻處與前一次是同一個院落,院門口的匾額上隻書了“聽風”二字,字體瀟灑飄逸。素珊留意了下落款,竟是祁詺承,嗤了聲低聲嘟噥了句。
進屋後,素珊便去整理衣服,翻到靖辭雪的包袱時,她“咦”了聲。包袱裏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巧精致的紅木匣子,掌心點兒大小,上邊雕刻的花紋十分細致複雜。
正欲拿起來細瞧,一雙白淨的手伸到她眼前,先她一步拿走了。
“小姐,這是?”
靖辭雪將木匣子收入袖中,比劃道:若非國仇家恨,他也該是個肆意瀟灑的人。
素珊一愣,反應過來小姐是在回應她之前的低聲嘟噥,無所謂地笑笑,特地拖長尾音道:“是!在小姐心裏啊,他什麼都好!”
聽得靖辭雪輕輕一笑。
不一會兒,一粉衣宮裝的婢女進來,說是午膳已準備妥善,請皇後娘娘移駕花廳。素珊正欲點頭稱好,靖辭雪先一步攔住了她,朝她比劃了一番兀自往內寢而去。
“坐了一上午馬車,娘娘有些累了要休息。你差人將膳食送過來就是。”素珊冷淡地對婢女吩咐,然後也進了內寢。
靖辭雪知道洛繆瑩不喜歡她,那她又何苦去與洛繆瑩同桌用餐。若是去了,肯定免不了一番唇槍舌劍,她是開不了口,但以素珊的性子洛繆瑩也絕對沾不著半點便宜。如今洛繆瑩在祁詺承心中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在下人麵前鬧得兩廂都不愉快終歸是失了體麵。
素珊有些不高興,她覺得小姐不去,那洛繆瑩指不定心裏怎麼得意。讓對方占了上風,她心裏越想越不痛快,尤其是想到洛繆瑩故意姍姍來遲,更讓她氣得咬牙切齒。
不過她氣了一會,也想通了,覺得和洛繆瑩置氣委實沒有必要,所幸大度些,讓她一個人鬧去。
可是有些人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過去的。
譬如,半個時辰後與送膳食的婢女一同出現的洛繆瑩就站在她們麵前。
“臣妾冒昧來訪,不知可否打擾到皇後娘娘歇息?”洛繆瑩抱著孩子,施施然邁進屋內。
靖辭雪安靜地用著午膳,素珊替她回道:“貴妃娘娘來的正是時候,皇後娘娘不歇息,正用膳呢。想必貴妃娘娘已經在花廳用過膳了吧?”
一邊說一邊給靖辭雪布菜,半點眼色都不瞧她。
“那是自然。”洛繆瑩笑道,正巧懷裏的小公主鬧騰了下,她安撫了會兒,見靖辭雪吃了幾口便不再吃了,於是上前幾步,“月伊似乎很喜歡皇後娘娘呢,皇後娘娘要不要抱會兒?”
靖辭雪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素珊擋在前邊:“皇後娘娘剛用完膳不適合抱小公主,若您抱累了奴婢可以代勞。”說著,伸出手去。
洛繆瑩斂起笑意,側了側身,避開她的手:“不用。”
適時,小公主哇的一聲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