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十八杯禦酒(2 / 2)

“本宮聽到皇上下令說,要再賞國舅爺您一杯禦酒。國舅爺,您為斕瓴國做了那麼多,您的好,皇上總歸都是記得的。”

洛繆璠冷哼,而扶住他的手驀然一僵。

“國舅夫人。”景樂衝杜若儀甜甜笑道,“夫人可不要怪本宮呢!本宮隻是想著這麼做能多少讓皇上解點恨罷了。”

杜若儀冷冷地別過眼,咬牙不語。

洛繆璠輕輕拍了拍她手背,卻對景樂說:“臣先告退。”然後堅定地朝宮門走去。

洛繆璠說:“若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不要難過。”

“好,我不難過。可是,妹妹會難過,你就會難過,繆璠,我怕我不得不難過。”杜若儀輕輕的嗓音像一陣風吹過他的心頭,眼前浮現成親那****嬌羞的麵容,如今卻隻剩下滿心的愧疚。

洛繆璠輕輕一歎,握緊她的手。

……

凡靈宮,斷壁殘垣。

祁詺承負手而立,花習習在他身旁為他打傘,遮擋漫天飛雪。眼前黑魆魆的一片,他靜靜地望著,這座曾是全後.宮最漂亮的宮殿。

在這裏,他狠狠傷過他此生惟一深愛的女子。

在這裏,他們相知相愛相守,卻逃不開命運的捉弄。

回憶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罩住,他卻更怕遺忘。他恨洛繆璠,恨他以忠義之名害死雪兒。他更恨自己,恨自己肩負斕瓴重任,不能與雪兒生死與共。他還恨素珊,恨她狠心決絕,火燒凡靈宮,燒毀了他與雪兒之間的所有回憶!

寒風肆虐,卷夾著雪花飛進傘下,沾滿他的發。

那日在密室,洛繆璠說他沒有錯!他說,他隻是站在一個臣子的立場上,清君側!

祁詺承拔劍指著他:“可是朕愛她!縱使蒼天不容,朕還是要她!洛繆璠,你什麼都不懂,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憑你所謂的忠心傷害她!你真該死!”

洛繆璠說:“臣從離開獵場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臣該死。可是皇上,臣懂!懂情,懂愛。臣此生最後悔之事,就是親眼看著妹妹一步步走進皇宮!”

“那日皇後娘娘說成全微臣的忠心,也成全微臣的私心。臣不敢欺瞞皇上,假傳聖旨,臣確實存了一份私心!妹妹對皇上的深情、癡情、傷情,一點一滴微臣都看在眼裏。而皇上您聖眷獨寵凡靈宮,皇後有孕,妹妹今後的日子隻會更加難過!”

“你說什麼!皇後有孕!”

“是,皇後娘娘已有身孕。”

“洛繆璠!”祁詺承一把糾上他的衣襟,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原來雪兒不願與他一同去獵場是因為身孕!

洛繆璠反問道:“皇上難道不知皇後娘娘為何不據實相告?”

祁詺承一怔!不由得苦笑。朝臣容不下雪兒為後,又如何容得下擁有一般靖府血脈的皇嗣?

“皇上,娘娘已逝,她的苦心您別再辜負!”洛繆璠看著近在咫尺那雙傷痛的眼眸。

“可是朕辜負了她!”

“洛繆璠!你真該死!朕已容不得你!”

洛繆璠輕笑,像是解脫:“這幾年,微臣過得很苦。多謝皇上成全!”

他的苦,不止是一段難以言說的深情,還有不得不盡的忠義!他不怕死,當初剿除相黨立下的大功足以護他洛府周全,還有妹妹,有皇上當初許下的“一世長安”。他怕的是,他死後,妹妹的委屈再也無處傾訴!

“阿承。”不知過了多久,亓官懿從洛府回來,他沒打傘,滿身是雪。花習習看著傘夠大,招手讓他站進來。

“辦妥了?”

“嗯。”

祁詺承不再說話,負在身後的手裏緊握著那片金箔。

她誓死護你,你心安否?

到底什麼是愛呢?是洛繆璠的自我犧牲,還是雪兒的守護成全?唯獨他愛得自私,自私地隻想要把那人一輩子綁在身邊,他的保護反而一次次把雪兒推進更深的深淵!

……

彌月國都城,封安。

煊王府。

景璽一直站在窗邊看雪,屋內的燭光映襯著窗外的雪夜,北風狂掃,鵝毛大雪連綿成片。自從顧青山向他稟報了事情後,他就一直從下午站到了深夜。

“王爺。”煊王妃柔聲喚他,帶著些許關切。

他回過頭,神色如常,淡淡點頭,隻說:“本王今晚歇在南苑。”

煊王府的南苑,住著雪姬。曾寵極一時,後來煊王重傷痊愈後,就再也沒來過南苑,隻是吃穿用度一如既往地好。

景璽到時,雪姬已經歇下。眼角處的微癢令睡夢中的人不滿地嘟噥,睜眼,瞬間轉為驚喜!

他撫上雪姬的麵頰,想起靖辭雪。想起靜思堂裏她的無聲拒絕,想起上陽城外她的狠辣決絕。

靖辭雪,本王都還活著,你怎麼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