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您沒事吧?”伍小六急匆匆跑來,衣服都是隨意披的。
而她鎮定自若地將劍穗收入袖中,轉身對伍小六微微搖頭:“本宮沒事。”
耳邊傳來一串急促雜亂的腳步聲,靖辭雪順著伍小六訝異的目光看去,隻見景璽來勢匆匆,身後跟著同樣神色緊繃的素珊,還有一群不明所以卻慌亂的宮人。
來不及躲,她就這麼被景璽一把擁入懷裏,雙臂緊扣,生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
“你還在,你還在……”景璽輕聲低喃,話中帶著慶幸。
靖辭雪緊了緊袖中的劍穗,目光越過他的肩看到素珊緊繃的臉在月光下微微泛白。
“出了什麼事?”她問。
擁住她的雙臂一僵,隨後仍是緊擁。
“沒事,就是宮裏混進了刺客。”景璽終於鬆開她,堅硬的麵頰有一絲柔和,“還好你沒事。”
回到寢殿,靖辭雪連僅剩的睡意都消失殆盡。屋內燭火通明,她靠在床壁上,袖中的劍穗硌著掌心卻久久沒有拿出來。她怕那是一場幻覺,隻有掌心的觸覺才能帶給她真實感。
她把琴穗擱在膝頭,空空的左手上覆上胸口,右手緊握劍穗,感受她的心跳隨著她的緊握而激烈。
阿承,是你嗎?
無聲自問,回答她的隻有滿室跳躍的燭光和寂靜,以及她掌下顫動的心跳。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答應景璽封後,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她想要的,是阿承能夠找到她。
這與當初北上的初衷相違背,可她不能不正視內心最真實的渴望!
她想念祁詺承!她想見他!
幾近瘋狂!
她覺得,這一刻的她才是活著的,真切而真實地活著。
腦海裏忽然浮現景璽疾步走來的身影,她忽然意識到此時此刻她的身份,一顆熾熱的心逐漸下墜,冷卻。
阿承,我該如何見你?
天光破曉,一夜無眠。
她靠坐著,仍是那樣的姿勢。細碎的塵埃在透過窗縫的陽光中淩亂著,她卻已心如止水。而劍穗,始終沒有拿出來。擱在掌心,疼到麻木。
洗漱更衣,淡漠疏離,她還是昨日以往的柳湘沫,彌月的皇後。
照舊教景諾念書,景諾的字跡已然換回原來的模樣,她看到了,說“不錯,有幾分你父皇的感覺”。景諾淡淡點頭,繼續看他的書,練他的字。
照舊聽伍小六閑叨,話鋒忽然轉至昨晚的刺客,伍小六嘟囔著抱怨,堂堂禁衛軍還不如斕瓴的羽林軍,連個刺客都抓不到。話一出口,他就頓住了,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靖辭雪卻是淡淡飲茶,伍小六歪著腦袋細究了許久也沒看出任何異樣。
照舊與素珊麵對麵坐著飲茶,與景璽相顧無言。不過,他們三人都很默契地絕口不提“刺客”。
安生而淡然地又過了數日。
這日,是景諾的武考。靖辭雪本無意前去,但景諾在前一日便與她提了提,口吻雖淡,但到底是希望她能來看,於是帶著伍小六去了校場。
景諾果然是武勝過文,伍小六看得興起,跑到了最前邊給他鼓掌喝彩。
場上激烈萬分,場下圍觀席裏有位臣子忽然進言,靖辭雪沒在意,但仍有幾個字眼奔入她耳裏。
比如,子嗣單薄。
感覺到數道目光凝在自己身上,靖辭雪一概無視,起身離去,也沒叫上正激動地麵頰通紅的伍小六。
臣子的希冀,景璽的複雜,素珊的木然,這些她又何須再看?
寄希望與她,勸說景璽納妃?她憑什麼對景璽開這樣的口?又將置素珊於何地?
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逛了許久,直到伍小六來找她。
“娘娘,您去哪了啊?怎麼不帶上奴才?國主可急了,派出好些人來找您呢!”伍小六紅著眼,明顯是急哭了。
她問:“國主在哪?”
“鳳儀宮。”
靖辭雪回到鳳儀宮已近天黑。殿內隻有數名掌燈宮婢。
心下一動,她去了寢殿,推門而入,景璽乍然回眸,眸色深沉而複雜。手中所握,正是一紅一藍的琴穗和劍穗。
景璽看著她走近,平靜的眸潭不起波瀾。喉結上下滾了滾,卻啞口無言。
能說什麼呢?
說你原來早就知道?
說你是不是要回到他身邊?
不!他說不出口。
所以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靖辭雪拿過他手裏的琴穗劍穗,然後眉目清冷地與他對視。
“爾玉,你食言了。”
景璽微愕。靖辭雪彎腰將東西重新才會枕頭底下。
他恍然明白。
對啊,他沒能把她藏好,真的食言了啊……
PS:……“滄海遺珠”篇略長啊,這麼久了,還沒寫到正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