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猶記映月照初雪】
你是姐姐除了公子之外最在乎的人。
那麼,於我寧朵兒,也是如此。
——
輾轉數日,終於抵達墨羽的都城。
那是紛繁美麗的郢城,素有花城之稱。
一入城,滿目各色的花卉,令人目不暇接。花木間,彩蝶繽紛遊繞,蜜蜂成群飛舞。高大蒼翠的枝頭,鳥雀撲朔著翅膀來回飛躍,鳴叫聲婉轉動聽。
閉上眼,似乎空氣中都彌漫著甜甜的花香。
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墨羽郢城,仙人之居。
倒真是不假。
自那日靖辭雪破天荒地大談墨羽內政之後,澹台甫曄就陷入了沉默,坐在馬車裏時常望著一處,不再為靖辭雪介紹。唯獨不變的,是他常年掛在唇邊的溫和笑意。
而進入郢城後,他又恢複了溫文爾雅的公子模樣,與靖辭雪講著郢城的一切。譬如,哪處的樓宇最高,望得見全城景觀?哪樓的菜肴最佳,是外來的遊人們的必去之地?還有碧波泛舟最好是日落時分,彼時波光粼粼的湖麵灑滿碎金似的夕陽餘暉,輕舟獨蕩,自有一份獨特的風流雅韻。還有入夜後,岸邊會有形形色色的百姓集聚,煙火歌舞,花燈良人,夜夜如是。他說,墨羽的民風介於斕瓴和彌月之間,不過分開放,也勿需時刻被禮製所束縛。
靖辭雪安靜地聽他說著,他含笑的敘述中帶著深深的自豪。
“相信我,你會喜歡墨羽喜歡郢城的。”
他信誓旦旦地將靖辭雪望著,靖辭雪淡淡垂眸,該怎麼說呢,她似乎已經開始喜歡這個滿是花香,滿是祥和的郢城了。
如果她沒有愛恨情仇的束縛,如果他們沒有君臨天下的追逐,郢城會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馬車停下,車夫恭敬道:“公子,到了。”適時,外邊一陣喧鬧,眾人欣喜地喊著“公子回來了”,一疊聲,由遠至近,又由近至遠。大老遠看到馬車的小廝早一溜煙似的邊喊邊朝府裏跑去。
墨羽皇族澹台氏的皇宮不是皇宮,它不似斕瓴那般雅致也不像彌月那般莊嚴,而是簡單得如同尋常人家的府邸。門外八名守衛分列兩側,大門之上一塊匾額,大書著“君府”二字。
“我替你在東園安排了住所,你先過去,我晚些再來看你。”澹台甫曄未曾理會外邊的喧嘩。靖辭雪神色一頓,點頭應下,他便下了車,徑自入府。
靖辭雪未下馬車,而是一路直奔東園。
君府形似尋常府邸,實則別有洞天。樓宇林立,數十個園子不比宮殿小。到底是一國之君的地方,怎會寒磣?
東園,就在君府裏。
明媚陽光下,繁花似錦處,靖辭雪靜立著,麵前即是東園。車夫見她站著不動,不好催促,便在一旁候著。
不時,園內走出一個穿桃粉色薄衫的婢女,笑意盈盈地朝車夫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奴婢春桃。”她朝靖辭雪施過一禮:“雪姑娘,隨奴婢進園子吧。”
東園裏,少了繁花點綴,但綠樹成蔭,別有一番氣派。其間,都是與春桃一般穿著的婢女來回走動,見著靖辭雪進園子都眼巴巴地圍了上來,笑意盈盈地含著“雪姑娘”。
“雪姑娘,你可算來了。”
“是啊,公子一個月前就讓奴婢們好生準備著呢。”
“雪姑娘長得可真好看。”
一群人圍著靖辭雪,熱情地不得了。
春桃笑罵道:“還圍著呢?小心姐姐看到了又訓你們。”
“姐姐現在不在呢。”她們繼續笑鬧,“隻要春桃姐不告訴姐姐,姐姐就不會訓我們啦。”
“討打不是?”春桃忍著笑,板起臉色。
“春桃姐別生氣,我們開玩笑的。”
“就是啊,春桃姐才舍不得我們被姐姐訓呢。”
“我們這就走。”
她們吐吐舌頭,笑鬧著散去。
春桃又氣又好笑,領著靖辭雪往裏走去:“都是群沒皮沒臉的丫頭,平日裏胡鬧慣了,公子也不管,偶爾姐姐還能壓一壓她們的囂張氣焰。讓雪姑娘見笑了。”
靖辭雪隻淡淡搖頭。從斕瓴到彌月,她是第一次遇見這麼群活力而明媚的女子。
東園占地麵積挺大,亭台樓閣一應俱全。繞過長廊,她們進了一間屋子,屋外有一棵極大的槐樹。
“方才見的最大的那間,是公子住屋子,邊上是書房,公子時常都在那裏處理政事。不過公子隻在南園接見長老們。”春桃習慣了靖辭雪的沉默,自顧為她做著介紹,“對了,姐姐住那。”
靖辭雪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在書房邊上的一間屋子,與她這隔了條長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