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憐月聽到了救護車那悅耳的聲音,聽到了耳邊嘰嘰喳喳的人聲,卻又聽不到他們說話的內容。但恐懼慢慢地在減少,她感覺到了手腕被針刺入的一抹刺痛,這抹刺痛反應到大腦裏,成了唇邊的一抹希望的笑容。孩子,我們有救了……
模糊之中,始終不肯放鬆最後一絲意識。我不能就這樣暈過去,我要確定孩子還是好好的!身子在移動,有好多的手在身體的各個地方碰觸,有些難受,心裏的那一抹希望,卻因此而像春天雨後的苗兒,瘋狂地成長。她相信,孩子會沒事的!
…….
翟騰越和默絕野同時往翟騰越在郊區的那棟房子趕去,在同一條道上,兩輛炫目的車子一前一後地飛馳。明明對彼此的車子都極其熟悉,但此刻誰也無心去注意這些。滿腦子隻想著怎麼樣才能開得更快,更早地到達那個人的身邊。一向冷靜沉著的兩張臉,此刻滿是惶然失措。心頭的恐懼形成一股洶湧澎湃的大潮,繼而轉化成一再加大油門的動作。憐月,你一定要撐住……
終於,在兩個尖銳而拖長的聲音之後,車子咬著尾巴停了下來。走下車,兩個人終於認出了彼此。但誰也沒有開口,翟騰越在前,兩個人都飛一般衝向那段樓梯。
“憐月——”
“憐月——”
門砰一聲打開的同時,搶著衝進去的兩個人同時大聲地叫喊。但大廳裏空蕩蕩的,隻有地板上的鮮紅映著夕陽,看起來那麼刺眼可怕。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懼和擔心。
翟騰越率先衝向憐月的房間,但裏麵跟早上他離開的時候一樣,整整齊齊的,就是沒有他們要找的那個身影。定定地看著對方,剛要動作一致地衝往別的房間,兩個人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
疑惑地看著對方,飛快地掏出手機。兩個人收到的是來自龍夕雅的同一條短信——月月,平安醫院。
這一次,彼此都沒時間去看對方一眼,隻是飛一般衝出了門口。車門被摔得砰砰響,倒車的時候車子直接裝上了旁邊的樹,也沒有誰有心去理會。
心,早就丟羅在那個人兒的身上。
……
救護車裏,龍夕雅看著躺在移動床上的夢憐月,緊緊地縮在角落裏,呼吸被壓得很輕很輕。心跳,卻如雷一般發出巨響,以奔跑的速度跳動著,撞得胸口很痛很痛。
心裏有千頭萬緒,卻又找不到頭尾,隻知道有一股懊悔的浪潮在將自己淹沒。她瘋了一樣地跑了出去,卻在跑出房子好遠一段距離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腦子裏,是那比夕陽還要紅豔的血。她知道,那不是撞破時候流的一點無足輕重的血,而是一條生命。
惶然地掏出手機,喊了救護車。然後臉色死灰地轉過身,向著剛才逃離的地方奔去。這一刻,心頭沒有愛情,也沒有羞辱,隻有生命。心裏一再地回響著一個響亮的聲音:那是一條珍貴的生命……
慶幸的是,她那麼用力地摔上的門,卻因為她飛速衝出去時候弄倒了門邊的拖把而沒有關上。衝進去的時候,撞入眼中的是一條紅色的血路,看得她幾乎要停止心跳。手忙腳亂地想要止住那些血,卻因為緊張而隻能夠幹著急,從來沒有一刻像此時一般恐懼萬分……
終於,門外很快就響起了好聽的響聲,那是救護車。她傻了一樣看著醫生護士將憐月抱上車,馬上進行搶救。然後她被醫生一把拉進了車子裏,神智,直到此刻才慢慢地回籠。
黯然垂下眼簾,不敢走過去看在痛苦中掙紮的夢憐月,甚至不敢開口問醫生她到底怎麼樣了。隻能縮在角落,看著醫生護士在忙碌,聽著憐月嘴裏發出的細微的呻吟和模糊的話。她知道,憐月在說“救救我的孩子……阿野,救救我們的孩子……”,從她衝回去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說著這些話。
頹然地軟倒跌坐在車廂裏,但沒有人有空理會她。將手放到嘴巴裏,緊緊地咬著細瘦的手腕,卻止不住淚水滑落。痛苦地閉上眼睛,咬住手腕的嘴裏發出模糊的嗚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