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子溟大步跨到她麵前,急促地道:“你把地址給我,我帶小白去找他。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讓他救小白。”隻要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他就一定要說服他幫忙!
“你不用急,我跟你說說他的脾氣。他真的有點像電視裏那些神醫一樣,性格古怪著呢。如果你不合他意,你就是在他麵前切腹自殺,恐怕他也不會改變主意。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是否有改變一些……”
藤子溟帶著小白離開了,三個人坐在客廳裏,好一陣子的沉默。結果是怎樣,誰也預料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裏默默地祝福,祈求上蒼。
“憐月,你先回房去休息。你懷著孩子,不能累著。”
……
默絕野將夢憐月送回房間,下來還在原來的位置坐下。黑亮的眸子,鎖住母親。“媽,你為什麼要讓爸爸昏迷不醒,變成一個活死人。難道,真的是因為你當時還在恨他,一時失去了理智嗎?”
宋丹青一愣,繼而淒楚地搖搖頭。眼中,仿佛有晶瑩的液體在晃動。“你經常去醫院看他,對吧?”
默絕野點點頭,但不明白這跟母親讓父親昏迷不醒有什麼關係。
宋丹青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低低的聲音裏,滿是痛苦。“那麼,你有沒有見過他很痛苦的樣子?他一直都表現得很堅強很樂觀,對不對?”
她緩緩地站起來,走到窗前,身子斜斜地靠在窗邊,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淚水無聲滑落。“那麼,你肯定沒見過他被病魔折磨時候的樣子。可是,我見過。你不懂得,他是用多麼堅強的意誌,才能在你們去看他的時候裝出一副無病無痛的樣子。如果你曾經在半夜的時候出其不意地出現在他的病房,你一定會被那痛苦的呻吟聲刺得耳朵疼痛,神經疼痛,心也疼痛。我以為自己恨他,但我經常在深夜去醫院,經常會聽到那可怕的呻吟聲。曾經,我以為,我要的就是他如此痛苦。可真的這樣了,我才明白,我其實一點也不想這樣。我不想他這樣痛苦,一點也不想……”
“媽。”默絕野輕喚一聲,輕輕地拍撫著母親的肩頭。
“到現在,我都沒有後悔讓他昏迷不醒,雖然很殘忍,但至少比他清醒著承受痛苦要好的多。我唯一後悔的是,我應該告訴他,我早就不恨他了。也許,我還應該告訴他,我其實是愛他的……”
“你知道嗎?你父親最初找到那位會催眠術的朋友,並不是為了你。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你會那麼喜歡一個男孩子。他找那位朋友回來,其實是想抹掉我的記憶。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後來沒有這樣做。沒多久,你就跑回來告訴他,你要娶小白。所以他就把這種催眠術用在了你的身上……”
“你知道嗎?那時候我雖然從來不跟你說話,但是我是關注有關你的一切的。所以你喜歡小白,我也是知道的。那時候一點也不明白,一個男人怎麼會喜歡另一個男人,我覺得那純粹就是玩遊戲。不過剛才那個男人的著急,讓我突然明白了。他愛的是一個男人,卻能這樣勇敢,一如當年的你。而我,為什麼要躲避這麼久,才肯麵對現實?”
“媽,過去的,就別想了。”默絕野深深呼吸,忍住即將掉下的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在這樣的痛苦麵前,如何能夠忍住?
宋丹青搖搖頭,臉上滿是悲哀。“你不明白,我這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了呀。醫生說,他的身體最近越來越不行了,恐怕……”
母子兩個靠著彼此,都沒有再開口。雖然一開始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可當這個結果越來越近,還是無法承受,還是如此痛苦。
……
默絕野回到房中,意外地發現,夢憐月並沒有睡。“怎麼了,睡不著嗎?”
“嗯。”夢憐月靠到他懷裏,貼著胸口聽那沉穩有力的心跳。她看著漆黑的窗外,幽幽歎息著說道:“有時候覺得,老天真的好殘忍。一個人明明是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好人,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老天為什麼要給他這麼多的痛苦?像小白,像爸……別人老說天是最公平的,可是很多時候我都不得不懷疑,他根本就沒有睜開眼睛看這人世間的一切。否則,那些善良的人,為什麼總是有這麼多的苦難,有這麼多的遺憾呢?”
默絕野將她摟緊,輕輕地吻著她的發。“誰知道呢。你現在懷著孩子,別亂想。”有太多的事情,不是用力去想就能想明白的,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我知道,我可是我實在忍不住。對了,你跟媽說些什麼呢?”
默絕野撫摸著她柔順的發,重重地歎息。“我沒有告訴過你,給爸爸注射藥物的那個人,是媽。”
“什麼?”夢憐月從他的懷裏跑出來,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沒有開玩笑?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知道了,因為那時候她還恨著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