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看了一眼,就手忙腳亂地將麵具覆了回去,渾身上下都有種要燒起來的感覺,實在呆不下去,垂著頭仿佛做了壞事般惦著腳尖逃了出去。
在她逃出門去後,床上原本昏睡的祁雲肆卻緩緩睜開了雙眼,望著緊緊掩上的門扉,本就深不見底的雙眸越發深邃了。
當天晚上,長疏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無法入睡,一閉上眼,心裏腦裏俱是那張麵具下的臉,折騰到半夜,好不容易入了眠,偏生又做了個奇怪的夢。
煙柳河岸,細雨霏霏,她站在風雨裏,岸的彼端慢慢行來一人,舉著油紙傘,身形修長,慢慢地近了,那人將傘舉在她的頭頂,為她遮去風雨,又伸手替她拭去臉上的雨水,然後溫柔一笑,赫然是那張麵具下的俊顏。
第二日長疏醒來時,風從未掩好的窗欞裏灌進來,帶來花的芬芳,她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怔,憶著夢中的情景,總有種悵然所失的感覺,似乎隻在一夜之間,她的身體裏就失去了某樣東西,然後在這塊缺失的部分裏,又被揉進了一個陌生的東西。
心思紛亂複雜。
原本揣測著祁雲肆會在床上休養兩天,猝不及防卻在早膳時見到了他的身影,他換了襲寶藍色的長袍,烏發高綰,平添了幾分溫潤,少了幾分冷冽,此時坐在石凳上,看起來仍有幾分憔悴。
寶珠攪著一碗米粥,語氣輕快:“公子,吃點清淡的食物吧?”
祁雲肆皺著眉頭,表情懨懨,並不理會。
長疏想起昨夜的夢境與做過的丟臉事,尷尬得手足無措,裝著風清雲淡的樣子道:“祁公子,你醒了”
祁雲肆若有似無打量了她一眼,方才漫不經心道:“此事還要多謝長疏,祁某雖不才,但向來知恩必報,你若有何要求,且盡管提來。”
長疏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隻能怔在原地,心裏有點澀澀的,過了好半天才找到了話:“祁公子也曾救過我一命,這次就當是我還你的恩情。”
祁雲肆淡淡道:“即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長疏隻覺無趣,安靜下來。
氣氛有些凝重,還是魏瓊華與楊留遲到來後方才和緩過來。
楊留遲懶洋洋打了個嗬欠,道:“祁兄真不愧是習武之人,短短一夜就痊愈了。”
祁雲肆道:“承蒙謬讚,魏前輩妙手聖藥,我若不愈,豈不辜負了聖藥美譽。”
楊留遲輕笑一聲:“祁兄倒真是個妙人。”
祁雲肆道:“及不上楊公子的萬分之一。”
早膳後,魏瓊華忽然道:“我若記得不錯,後日便是疏兒的生辰之日罷?”
長疏一呆,細算日子,果不其然是自己的生辰,遂點了點頭:“姨母還記得?”
魏瓊華溫言:“絮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又豈會不記得。”
長疏心裏感動,其實她自己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辰,自小就住在冷宮裏,每遇她生辰時就是母妃最辛勞的時候,連著好長一段時間趕製繡品,就為了換取一點宮銀,想方設法地在她生辰那張做出一大桌子美食來。
魏瓊華優雅起身,朝著大家福了福身,肅然道:“恕我失禮,若是諸位方便,就請在疏兒生辰後離去吧,紫陌門雖是粗野之地,但亦有百年規矩,紫陌門禁地,不迎世外人。”
長疏聞言很是愧疚,知道若不是因為她,姨母也不會壞了門規。
楊留遲笑道:“在下出來太久,也有些想家了。”
祁雲肆喝了口茶,語氣無波無瀾:“前輩之言,不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