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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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一時四十分,警視廳的刑警一行八人趕往阿佐穀尾山正宏的住宅。

四人在住宅周圍警戒,其餘四人走向大門。主任警部補按門鈴。門裏應該聽到鈴聲,但無人出來開門。

刑警們麵麵相覷,產生了不祥的預感!每個人臉上都顯露出不安的神色。主任警部補使了一個眼色,三個刑警繞到旁邊,敲敲麵向庭園的玻璃門。另一個刑警從庭園跳到回廊上,透過玻璃窗往裏看。他發現裏邊出了事。

他一招手,三人撬開玻璃門,直向客廳衝去。一個女人躺在鋪在榻塌米上的被窩上,另一個男人站立在一旁。女人已斷氣,男人兩眼發呆,處於虛脫狀態。

刑警抱起女人的屍體,不由地喊道;“自殺了。”她那美麗的臉龐還浮現出溫柔的表情,雙頰呈玫瑰色。

“喝了氰彩酸鉀!”刑警叫了一聲。

進來這許多刑警,尾山正宏卻象沒有意識的人那樣呆立在那兒。

“你是尾山先生嗎?”

尾山不回答,眼睛依然朝上,張著嘴,臉色蒼白。

“你被捕了!”

主任將逮捕令展現在他麵前。但尾山正宏並不想看,他的頭發披散在那聰敏的前額上。

“我知道了!”過了一會,他才答應了一聲,聲音很低,近乎囁嚅?

一位刑警快手快腳的搜他的身,怕他藏著毒藥。沒有搜到氰酸鉀,卻掏出一封很厚的信,主任打開一看,原來是遺書。

“一切都寫在上麵了。”尾山又囁嚅了一聲,“妻子自殺了。慚愧得很,我晚了一步,沒死。我願受製裁。”

警部補點點頭,給他銬上手銬。其他刑警都朝電話機走去,立刻同鑒識科取得了聯係。

警部補把“遺書”從頭至尾看了一遍。一個刑警興奮地打電話。

“當我跨進大藏省的大門,我以為我薔薇色的人生開始了。

我確信我的前程已經定局。人們都叫我‘才子’,當上官後,周圍的人對我抱著很大的希望。人們都認為我不久就要當局長,我自己也深信不疑。

自從我娶了大藏省次官岩村的女兒後,事情就更加明確了。

我懂得官僚的發跡,除了實力以外,更重耍的是依靠裙帶勢力。

岩村將女兒許配給我,不僅對我個人抱有期望,也考慮到他將來投身於政界後,可以加強他在大藏省的發言權,事先將我安插在大藏剩別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隻要我能夠飛黃騰達就行。

我在大藏省供職二年。不是我自誇,工作上我比同期進省的夥伴們強得多。為了發跡,誰都得到地方稅務署去工作一段。我自告奮勇地出任R稅務署署長,熟悉一下基層單位的業務。我做夢也沒想到,我竟會在這裏徹底毀滅了自己。

我到R稅務署赴任後,發現署員的貪汙行為比比皆是。

他們對此的不以為然,更使我受到震驚。他們肆無忌憚地在我麵前誇耀業主們對他們的‘供應’。其中最惡劣的是我赴任後一年從P稅務署調來的崎山亮久和野吉欣平。崎山在P稅務署時,同某金融公司的逃稅案有牽連,為了衝淡影響才調來R署的,野吉是崎山的手下,也一起跟了來。

開初,崎山還比較老實。時隔不久,他便開始發揮他的‘本領’。他毫不接受教訓,竟然公開受賄。我深感不安。如果我對他放任不管,將來必定會受到揭發,影響我的前程。於是我請求上司趕緊將我調回大藏剩但因我就任署長剛夠一年,無法實現。我也拜托過嶽父岩村,他說至今尚無這樣的先例,耍我再忍耐一時,不久,我的靠山嶽父離開了人間。

我發現自己這個署長不過是個傀儡。我身為署長,但一張普通的稅單,不經部下的手,我自己都無法處理。再說,我對實際業務是個外行。假如我采取高壓手段,命令他們停止貪汙,那麼他們肯定會同我故意作對,執拗而陰險地欺侮我。科長,股長幾乎全是科班出身,業務非常熟練,隻有我是所謂‘學士’出身,大少爺署長,對業務一竅不通。

一天,一天,我如履薄冰,度日如年。倘若發生貪汙案件,我這個署長將被追究責任,我出人頭地從此無望。同期生本來就妒忌我,肯定會有人出來嘲笑我;活該!不,我耳邊似乎已經聽到這樣的嘲笑聲。我唯一的願望就是早日調回大藏剩糟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有一天,崎山來我家,小聲地告訴我說,他在P稅務署工作時有一個名叫沼田嘉太郎的人。此人因上麵提到過的金融公司的逃稅事件被解雇,便懷恨在心,正千方百計地調查本署的貪汙事實,伺機報複。如果對他放任不管,那後果不堪設想。請署長出麵勸慰他,而我們都對付不了他。假如署長能對他講明道理,說服他,最為上策。我對實情一無所知,便答應了,誰知這是崎山的圈套。崎山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才出此毒計。他實在是個狡猾的狐狸。

當時說定他把沼田帶到我家來。這一天,我在阿佐穀住宅裏等他們。後來來的正是崎山和沼田。

談話開始後,沼田的態度非常強硬。他在P署工作時上了崎山的當,餘怒未消,情緒很激動。當然,他對我這樣一個年輕人的話,根本聽不進去。不但如此,而且更因我是“學士”出身,他打心眼裏憎根我。沼田嘉太郎是多年供職於稅務署的科班出身的署員,把我視為‘特權階級’,狠之入骨。不但是沼田,所有科班出身的都懷有這種感情。他們的自卑感、自然而然的會對‘學士派’產生妒忌、輕蔑和憎惡。

最後,沼田出言不遜,說我和崎山是同黨,我頓時火了。總怪我自己太年輕,再加上崎山在一旁獰笑,我當場就發作了。此刻想來,這一切都是崎山預謀好了的,引導我一步一步走向毀滅。

我會一點兒柔道。平時我沒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故技,當我看到在一旁撒野的沼田,頓時怒火難平,撲到他身上,沼田象一株枯樹似地猝然倒下。他的後腦勺正好撞在放在客廳角落裏的同身長相等的布袋石像的頭部上。這座布袋石像是嶽父贈給我的。我一直珍藏留作紀念。

沼田嘉太郎停止了呼吸。我著慌了。我無法去請一般的醫生來診治,隻得請都南醫院院長我哥哥前來商量。哥哥告訴我沼田已死亡。此時我的妻子正好外出有事,等她到家裏,一看此情景,放聲大哭。接著,哥哥、妻子、崎山和我四人一起商量。崎山另當別論,隻是哥哥和妻子驚歎不已,認為這樣一來,我將來的前途簡真不堪設想,決定要盡一切努力擺脫困境。當時首先要把沼田的屍體處理掉,於是用哥哥的汽車將屍體運到武藏境似北二公裏的田野中埋掉。這地點是由崎山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