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二 組——筆記小說一類文屬之(1 / 3)

度 索 君 《列異傳》 魏文帝

袁本初時,有神出河東,號度索君,人共立廟。兗州蘇士母疾,往禱,見一人,著白布單衣,高冠,冠似魚頭。謂度索君曰:“昔臨廬山下共食白李,未久已三千年。日月易得,使人悵然!”去後,度索君曰:“此南海君也。”(《太平禦覽》卷八百八十二)

宗定伯賣鬼

南陽宗定伯,年少時,夜行逢鬼。問曰:“誰?”鬼曰:“鬼也。”鬼曰:“卿複誰?”定伯欺之,言:“我亦鬼也。”鬼問:“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共行數裏。鬼言:“步行太亟,可共迭相擔也。”定伯乃大喜,鬼便先擔定伯。數裏,鬼言:“卿太重!將非鬼也?”定伯言:“我新死,故重耳。”定伯因複擔鬼,鬼略無重。如是再三。定伯複言:“我新死,不知鬼悉何所畏忌?”鬼答曰:“唯不喜人唾。”於是共道遇水,定伯因命鬼先渡;聽之,了無聲。定伯自渡,漕漼作聲。鬼複言:“何以作聲?”定伯曰:“新死不習渡水耳,勿怪!”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擔鬼至頭上,急持之,鬼大呼,聲咋咋,索下,不複聽之。徑至宛市中,著地化為一羊。便賣之,恐其變化,乃唾之,得錢千五百,乃去。於時名宗定伯賣鬼,得錢千五百。(《太平禦覽》卷八百八十四)

麻 姑

神仙麻姑降東陽蔡經家,手爪長四寸,經意曰:“此女子實好佳手,願得以搔背。”麻姑大怒;忽見經頓地,兩目流血。(《太平禦覽》卷三百七十)

王 周 南

中山王周南,正始中為襄邑長,鼠從穴中出,在廳上語曰:“周南,汝以某月某日當死。”周南不應,鼠還穴中。至期,複更冠幘絳衣而語曰:“周南,汝日中當死。”周南複不應。日適中,鼠曰:“周南,汝不應,我複何道?”言訖,鼠遂顛蹶而死,即失衣冠。周南使卒取來視之,如常鼠耳。(《太平禦覽》卷八百八十五)

三 王 墓 學津討原本《搜神記》卷十一 幹 寶

楚幹將莫邪為楚王作劍,三年乃成。王怒,欲殺之。劍有雌雄。其妻重身當產。夫語妻曰:“吾為王作劍,三年乃成。王怒,往必殺我。汝若生子是男,大,告之曰:‘出戶望南山,鬆生石上,劍在其背。’”於是即將雌劍往見楚王。王大怒,使相之。劍有二,一雄一雌,雌來雄不來。王怒,即殺之。莫邪子名赤,比後壯,乃問其母曰:“吾父所在?”母曰:“汝父為楚王作劍,三年乃成。王怒,殺之。去時囑我:‘語汝子出戶望南山,鬆生石上,劍在其背。’”於是子出戶南望,不見有山,但睹堂前鬆柱下石低之上。即以斧破其背,得劍,日夜思欲報楚王。王夢見一兒眉間廣尺,言欲報仇。王即購之千金。兒聞之亡去,入山行歌。客有逢者,謂:“子年少,何哭之甚悲耶?”曰:“吾幹將莫邪子也,楚王殺吾父,吾欲報之。”客曰:“聞王購子頭千金。將子頭與劍來,為子報之。”兒曰:“幸甚!”即自刎,兩手捧頭及劍奉之,立僵。客曰:“不負子也。”於是屍乃仆。客持頭往見楚王,王大喜。客曰:“此乃勇士頭也,當於湯鑊煮之。”王如其言煮頭,三日三夕不爛。頭踔出湯中,躓目大怒。客曰:“此兒頭不爛,願王自往臨視之,是必爛也。”王即臨之。客以劍擬王,王頭隨墮湯中,客亦自擬己頭,頭複墜湯中。三首俱爛,不可識別。乃分其湯肉葬之,故通名三王墓。今在汝南北宜春縣界。

女 化 蠶 卷十四

舊說,太古之時,有大人遠征,家無餘人,唯有一女。牡馬一匹,女親養之。窮居幽處,思念其父,乃戲馬曰:“爾能為我迎得父還,吾將嫁汝。”馬既承此言,乃絕韁而去,徑至父所。父見馬驚喜,因取而乘之。馬望所自來,悲鳴不已。父曰:“此馬無事如此,我家得無有故乎?”亟乘以歸。為畜生有非常之情,故厚加芻養。馬不肯食,每見女出入,輒喜怒奮擊,如此非一。父怪之,密以問女,女具以告父,必為是故。父曰:“勿言,恐辱家門,且莫出入。”於是伏弩射殺之,暴皮於庭。父行,女與鄰女於皮所戲,以足蹙之曰:“汝是畜生,而欲取人為婦耶?即招此屠剝,如何自苦?”言未及竟,馬皮蹶然而起,卷女以行。鄰女忙怕,不敢救之,走告其父。父還,求索,已出失之。後經數日,得於大樹枝間,女及馬皮,盡化為蠶,而績於樹上。其繭綸理厚大,異於常蠶。鄰婦取而養之,其收數倍,因名其樹曰“桑”。桑者,喪也。由斯百姓競種之,今世所養是也。言桑蠶者,是古蠶之餘類也。案《天官》,辰為馬星。《蠶書》曰:“月當大火,則浴其種。”是蠶與馬同氣也。《周禮》校人職掌“禁原蠶者”。注雲:“物莫能兩大。禁原蠶者,為其傷馬也。”漢禮,皇後親采桑,祀蠶神,曰:“菀窳婦人,寓氏公主。”公主者,女之尊稱也;菀窳婦人,先蠶者也。故今世或謂蠶為女兒者,是古之遺言也。

紫 玉 卷十六

吳王夫差小女,名曰紫玉,年十八,才貌俱美。童子韓重,年十九,有道術。女悅之,私交信問,許為之妻。重學於齊魯之間,臨去,屬其父母,使求婚。王怒,不與女。玉結氣死,葬閶門之外。三年重歸,詰其父母,父母曰:“王大怒,玉結氣死,已葬矣。”重哭泣哀慟,具牲幣,往吊於墓前。玉魂從墓出,見重,流涕謂曰:“昔爾行之後,令二親從王相求,度必克從大願。不圖別後,遭命奈何!”玉乃左顧宛頸而歌曰:“南山有烏,北山張羅。烏既高飛,羅將奈何!意欲從君,其言孔多。悲結生疾,沒命黃壚。命之不造,冤如之何!羽族之長,名為鳳凰。一日失雄,三年感傷。雖有眾鳥,不為匹雙。故見鄙姿,逢君輝光。身遠心近,何當暫忘。”歌畢,歔欷流涕,要重還塚。重曰:“死生異路。懼有尤愆,不敢承命。”玉曰:“死生異路,吾亦知之。然今一別,永無後期。子將畏我為鬼而禍子乎?欲誠所奉,寧不相信。”重感其言,送之還塚。玉與之飲宴,留三日三夜,盡夫婦之禮。臨出,取徑寸明珠以送重,曰:“既毀其名,又絕其願,複何言哉!時節自愛。若至吾家,致敬大王。”重既出,遂詣王,自說其事。王大怒曰:“吾女既死,而重造訛言,以玷穢亡靈。此不過發塚取物,托以鬼神。”趣收重。重走脫,至玉墓所訴之。玉曰:“無憂。今歸白王。”王妝梳,忽見玉,驚愕悲喜,問曰:“爾緣何生?”玉跪而言曰:“昔諸生韓重,來求玉,大王不許,玉名毀義絕,自致身亡。重從遠還,聞玉已死,故齎牲幣,詣塚吊唁。感其篤終,輒與相見,因以珠遺之。不為發塚,願勿推治。”夫人聞之,出而抱之,玉如煙然。

李 寄 卷十九

東越閩中,有庸嶺,高數十裏。其西北隰中,有大蛇,長七八丈,大十餘圍,土俗常懼。東治都尉及屬城長吏,多有死者。祭以牛羊,故不得禍。或與人夢,或下諭巫祝,欲得啖童女年十二三者。都尉令長,並共患之。然氣厲不息。共請求人家生婢子,兼有罪家女養之。至八月朝,祭送蛇穴口。蛇出,吞齧之。累年如此,已用九女。爾時預複募索,未得其女。將樂縣李誕家有六女,無男,其小女名寄,應募欲行,父母不聽。寄曰:“父母無相,惟生六女,無有一男,雖有如無。女無緹縈濟父母之功,既不能供養,徒費衣食,生無所益,不如早死。賣寄之身,可得少錢,以供父母,豈不善耶?”父母慈憐,終不聽去。寄自潛行,不可禁止。寄乃告請好劍及咋蛇犬。至八月朝,便詣廟中坐。懷劍,將犬。先將數石米糍,用蜜麨灌之,以置穴口。蛇便出,頭大如囷,目如二尺鏡。聞糍香氣,先啖食之。寄便放犬,犬就齧咋,寄從後斫得數創。瘡痛急,蛇因踴出,至庭而死。寄入視穴,得其九女髑髏,悉舉出,吒言曰:“汝曹怯弱,為蛇所食,甚可哀湣。”於是寄女緩步而歸。越王聞之,聘寄女為後,拜其父為將樂令,母及姊皆有賞賜。自是東治無複妖邪之物。其歌謠至今存焉。

千 日 酒 卷十九

狄希,中山人也。能造“千日酒”,飲之千日醉。時有州人姓劉,名玄石,好飲酒,欲飲於希家,翌日往求之。希曰:“我酒發來未定,不敢飲君。”石曰:“縱未熟,且與一杯,得否?”希聞此語,不免飲之。既盡,複索曰:“美哉!可更與之。”希曰:“且歸,別日當來,隻此一杯,可眠千日也。”石即別,似有怍色。旋至家,已醉死。家人不之知,乃哭而葬之。經三年,希曰:“玄石必應酒醒,宜往問之。”既往石家,語曰:“石在否?”家人皆怪之,曰:“玄石亡來,服以闋矣。”希驚曰:“酒之美矣,而致醉眠千日,計日今合醒矣。”乃命其家人,鑿塚破棺看之,即見塚上汗氣徹天,遂命發塚。方見開目張口,引聲而言曰:“快哉!醉我也。”因問希曰:“你作何物也,令我一杯大醉,今日方醒?日高幾許矣?”墓上人皆笑之,被石酒氣衝入鼻中,亦各醉臥三月。世人之異事,可不錄乎?

僧 誌 玄 增訂漢魏叢書本《搜神記》卷七

昔僧誌玄,河朔人也。工五步罡,持清潔戒行,不衣紗轂。唯著布衣。行曆州邑,不住城中寺宇,惟宿郭外山林。至絳州城東十裏,夜宿於墓林下。月明如晝。忽見一野狐於林下,將枯骨髑髏安頭上,便搖之,落者棄卻,如此三四度,搖之不落。乃取草葉裝束於身體,逡巡化為一女子,眉目如畫,世間無比。著素衣於行路,立猶未定,忽聞東北上有鞍馬行聲,此女子便作哭泣,哀悲不堪聽。俄有一人乘馬而來,見女子哀泣,下馬曰:“娘子深夜何故在此,意如何,仆願聞之。”女子掩泣而對曰:“妾住易州,前年為父母聘於北門張氏為新婦,不幸妾夫去歲早亡,家事淪落,無所依投,尊堂遠地,豈知此孤苦。妾思父母心切,擬歸州,緣女子不悉路途,所以悲恨,若何問之。”使人曰:“適將謂女子哀怨別事,某不敢言,若要還鄉,亦小事。某是易州等職,昨因差使,今卻返易州,娘子若不嫌鞭馬稍粗,仆願輒借便,請上馬赴前程。”女子乃收淚謝曰:“若能如此負戴,德何可忘也。”言訖,請娘子上馬之次,誌玄從墓林而出,語軍使曰:“此非人類,是妖狐化之。”軍人曰:“和尚莫謾語相誣此女子。”誌玄曰:“君若不信,可住少時,當與君變卻。”軍人曰:“是實否?”於是誌玄結印,口誦真言,振錫大喝:“何不速變本形!”女子悶絕而倒,化為老狐而死,鮮血交流,枯髑髏草葉尚滿其身。軍人見之,方信是實,遂頂禮再拜,嗟訝而去。

洛水白獺 《續齊諧記》 吳 均

魏明帝遊洛水,水中有白獺數頭,美靜可憐,見人輒去。帝欲見之,終莫能遂。侍中徐景山曰:“獺嗜鯔魚,乃不避死。”畫板作兩生鯔魚,懸置岸上。於是群獺競逐,一時執得,帝甚佳之。曰:“聞卿善畫,何其妙也!”答曰:“臣亦未嚐執筆,然人之所目,可庶幾耳。”帝曰:“是善用所長。”

燕墓斑狸

張華為司空,於時燕昭王墓前有一斑狸,化為書生,欲詣張公。過問墓前華表曰:“以我才貌,可得見司空耶?”華表曰:“子之妙解,無為不可。但張公製度,恐難籠絡。出不遇辱,殆不得返。非但喪子千年之質,亦當深誤老表。”狸不從,遂見華。見其容止風流,雅重之。於是論及文章聲實,華未嚐勝。次複商略三史,探貫百氏,包十聖,洞三才,華無不應聲屈滯。乃歎曰:“明公當尊賢容眾,嘉善矜不能,奈何憎人學問?墨子兼愛,其善是也。”言卒便退,華已使人防門,不得出。既而又問華曰:“公門置兵甲闌錡,當是疑仆也。恐天下之人卷舌而不談,知謀之士望門而不進,深為明公惜之。”華不答,而使人防禦甚嚴。豐城令雷煥,博物士也,謂華曰:“聞魅鬼忌狗所別者,數百年物耳。千年老精,不複能別。惟千年枯木,照之則形見。昭王墓前華表,已當千年,使人伐之。”至,聞華表言曰:“老狸不自知,果誤我事。”於華表穴中得青衣小兒,長二尺餘。使還,未至洛陽,而變成枯木。遂燃以照之,書生乃是一斑狸。茂先歎曰:“此二物不值我,千年不複可得。”

籠歌小兒

桓玄篡位,後來朱雀門中,忽見兩小兒,通身如墨,相和作《籠歌》,路邊小兒從而和之者數十人。歌雲:“芒籠茵,繩縛腹。車無軸,倚孤木。”聲甚哀楚。聽者亡歸。日既夕,二小兒入建康縣,至閣下,遂成雙漆鼓槌。吏列雲:“槌積久,比恒失之,而複得之,不意作人也。”明年春,而桓敗。車無軸,倚孤木,桓字也。荊州送玄首,用敗籠茵包之,又芒繩束縛其屍,沈諸江中,悉如所歌焉。

陽羨書生

陽羨許彥,於綏安山行,遇一書生,年十七八,臥路側,雲腳痛,求寄鵝籠中。彥以為戲言。書生便入籠,籠亦不更廣,書生亦不更小,宛然與雙鵝並坐,鵝亦不驚。彥負籠而去,都不覺重。前行息樹下,書生乃出籠,謂彥曰:“欲為君薄設。”彥曰:“善。”乃口中吐出一銅奩子,奩子中具諸肴饌,珍饈方丈。其器皿皆銅物,氣味香旨,世所罕見。酒數行,謂彥曰:“向將一婦人自隨,今欲暫邀之。”彥曰:“善。”又於口中吐一女子,年可十五六,衣服綺麗,容貌殊絕,共坐宴。俄而書生醉臥,此女謂彥曰:“雖與書生結妻,而實懷怨。向亦竊得一男子同行,書生既眠,暫喚之,君幸勿言。”彥曰:“善。”女子於口中吐出一男子,年可二十三四,亦穎悟可愛,乃與彥敘寒溫。書生臥欲覺,女子口吐一錦行障,遮書生。書生乃留女子共臥。男子謂彥曰:“此女子雖有心,情亦不甚,向複竊得一女人同行,今欲暫見之,願君勿泄。”彥曰:“善。”男子又於口中吐一婦人,年可二十許,共酌,戲談甚久。聞書生動聲,男子曰:“二人眠已覺。”因取所吐女人,還內口中。須臾,書生處女乃出,謂彥曰:“書生欲起。”乃吞向男子,獨對彥坐。然後書生起,謂彥曰:“暫眠遂久,君獨坐,當悒悒邪?日又晚,當與君別。”遂吞其女子,諸器皿悉內口中。留大銅盤,可二尺廣,與彥別曰:“無以藉君,與君相憶也。”彥大元中為蘭台令史,以盤餉侍中張散。散看其銘題,雲是永平三年作。

清溪女神

會稽趙文韶,為東宮扶侍,坐清溪中橋,與尚書王叔卿家隔一巷,相去二百步許。秋夜嘉月,悵然思歸,倚門唱《西夜烏飛》,其聲甚哀怨。忽有青衣婢,年十五六,前曰:“王家娘子白扶侍,聞君歌聲,有門人逐月遊戲,遣相聞耳。”時未息,文韶不之疑,委曲答之,亟邀相過。須臾,女到,年十八九,行步容色可憐,猶將兩婢自隨。問:“家在何處?”舉手指王尚書宅,曰:“是聞君歌聲,故來相詣,豈能為一曲邪?”文韶即為歌《草生盤石》,音韻清暢,又深會女心。乃曰:“但令有瓶,何患不得水?”顧謂婢子:“還取箜篌,為扶侍鼓之。”須臾至,女為酌兩三彈,泠泠更增楚絕。乃令婢子歌《繁霜》,自解裙帶係箜篌腰,叩之以歌。歌曰:“日暮風吹,葉落依枝。丹心寸意,愁君未知。歌《繁霜》,侵曉幕。何意空相守,坐待繁霜落。”歌闋,夜已久,遂相佇燕寢,竟四更別去。脫金簪以贈文韶,文韶亦答以銀碗白琉璃匕各一枚。既明,文韶出,偶至清溪廟歇,神坐上見碗,甚疑;而委悉之屏風後,則琉璃匕在焉,箜篌帶縛如故。祠廟中惟女姑神像,青衣婢立在前,細視之,皆夜所見者,於是遂絕。當宋元嘉五年也。

薛 靈 芸 《拾遺記》卷七 王 嘉

文帝所愛美人,姓薛名靈芸,常山人也。父名鄴,為鄉亭長,母陳氏,隨鄴舍於亭傍。居生窮賤,至夜,每聚鄰婦夜績,以麻蒿自照。靈芸年十五,容貌絕世,鄰中少年夜來竊窺,終不得見。鹹熙元年,穀習出守常山郡,聞亭長有美女,而家甚貧。時文帝選良家子女,以入六宮。習以千金寶賂聘之,既得,乃以獻文帝。靈芸聞別父母,歔欷累日,淚下沾衣。至升車就路之時,以玉唾壺承淚,壺則紅色。既發常山,及至京師,壺中淚凝如血。帝以文車十乘迎之,車皆鏤金為輪輞,丹畫其轂,軛前有雜寶為龍鳳,銜百子鈴,鏘鏘和鳴,響於林野。駕青色之牛,日行三百裏。此牛屍塗國所獻,足如馬蹄也。道側燒石葉之香,此石重疊,狀如雲母,其光氣辟惡厲之疾。此香腹題國所進也。靈芸未至京師數十裏,膏燭之光,相續不滅,車徒咽路,塵起蔽於星月,時人謂為“塵宵”。又築土為台,基高三十丈,列燭於台下,名曰“燭台”,遠望如列星之墜地。又於大道之傍,一裏一銅表,高五尺,以誌裏數。故行者歌曰:“青槐夾道多塵埃,龍樓鳳闕望崔嵬。清風細雨雜香來,土上出金火照台。”此七字是妖辭也。為銅表誌裏數於道側,是土上出金之義。以燭置台下,則火在土下之義。漢火德王,魏土德王,火伏而土興,土上出金,是魏滅而晉興也。靈芸未至京師十裏,帝乘雕玉之輦,以望車徒之盛,嗟曰:“昔者言‘朝為行雲,暮為行雨’,今非雲非雨,非朝非暮。”改靈芸之名曰“夜來”,入宮後居寵愛。外國獻火珠龍鸞之釵。帝曰:“明珠翡翠尚不能勝,況乎龍鸞之重!”乃止不進。夜來妙於針工,雖處於深帷之內,不用燈燭之光,裁製立成。非夜來縫製,帝則不服。宮中號為“針神”也。

徐 佐 卿 《集異記》卷一 薛用弱

明皇天寶十三載重陽日,獵於沙苑,雲間有孤鶴回翔焉。上親禦弧矢,一發而中,其鶴則帶箭徐墜,將及地丈許,欻然矯翰西南而逝,萬眾極目,良久乃滅。益州城距郭十五裏有明月觀焉,依山臨水,鬆桂深寂,道流非修習精愨者,莫得而居。觀之東廊第一院尤為幽絕,每有自稱青城道士徐佐卿者,風局清古,一歲率三四而至。觀之耆舊,因虛其院之正堂,以俟其來,而佐卿至則棲焉。或三五日,或旬朔,言歸青城,甚為道流之所傾仰。一日忽自外至,神爽不怡,謂院中人曰:“吾行山中,偶為飛矢所加,尋已無恙矣,然此箭非人間所有,吾留之於壁上,後年箭主到此,即宜付之,慎無墜失。”仍援毫記壁,雲:“留箭之時則十三載九月九日也。”元宗避狄幸蜀,暇日命駕遊行,偶至斯觀,樂其佳景,因遍幸道室。既入此堂,忽睹掛箭,則命侍臣取而玩之,蓋禦箭也,深異之。因詢觀之道士,皆以實對,即視佐卿所題,乃前歲沙苑縱畋之日也,佐卿蓋中箭孤鶴耳。究其題處,乃沙苑翻飛當日集於斯與。上大奇之,因收其箭而寶焉。自後蜀人亦無複有逢佐卿者矣。

平 等 閣 卷一

隋開皇中,釋子澄空,年甫二十,誓願於晉陽汾西鑄鐵像,高七十尺焉。鳩集金炭,細求用度,周二十年,物力乃辦。於是告報遐邇,大集賢愚,然後選日而寫像焉。及煙焰息滅,啟爐之後,其像無成。澄空即深自咎責,稽首懺悔,複堅前約,再謀鑄造。精勤艱苦,又二十年,事費複備,則又告報遐邇,大集賢愚,然後選日而寫像焉。及啟爐,其像又複無成。澄空於是呼天求哀,叩佛請罪,大加貶挫,深自勤勵。又二十年,功力複集,乃告遐邇,大集賢愚,然後選日而寫像焉。及期,澄空乃登爐巔,百尺懸絕,揚聲謂觀者曰:“吾少發誓願,鑄寫大佛,今年八十,兩已不成。此更違心,則吾無身以終誌矣。況令眾善虛費積年,如或踵前失,亦無麵目見眾善也。吾今俟其啟爐,欲於金液而舍命焉,一以謝 於諸佛,二以表誠於眾善。倘大像圓滿,後五十年,吾當為建重閣耳。”聚觀萬眾,號泣諫止,而澄空殊不聽覽。俄而金液注射,赫耀踴躍,澄空於是揮手辭謝,投身如飛鳥而入焉。及開爐,鐵像莊嚴端妙,毫發皆備。自是並州之人鹹思起閣以覆之,而佛身洪大,功用極廣,自非殊力,無由而致。開元初,李皓充天平軍節度使,出遊,因仰大像歎曰:“如此相好,而為風日所侵,痛哉!”即施錢七萬緡,周歲之內,而重閣成就,隻今北都謂之平等閣者是也。計僧死像成之日,至皓正五十年矣。以釋法推之,則皓也得非澄空之後身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