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軟成命(1)(1 / 3)

(1)我非薄荷為何心涼

生活總會在你覺得諸事順利而麻痹大意的時候,出其不意地對你當頭棒喝。

那天早晨,一切如常,米嫣雲根本沒感覺到,命運暗暗地對她揚起了嘲弄的笑容。

她臨出門在鞋櫃邊彎腰換鞋,背後某人緩慢靠近,近到她直起身就感覺到熱的呼吸噴在後頸窩,不自覺地一縮脖子。

她微笑著回頭,晨風撲麵,揚起豐盈濃密的三千青絲,一娉一笑都那麼醉人,卻沒有得到預期中的擁抱和貼麵吻。

隻看到穆雲帆那一張過分嚴肅的臉,眉毛擰成了疙瘩,眼神凝著冰。

熱臉就這樣被冰鎮。

為什麼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冷汗涔涔而下。

墨菲定律說,事情如果有變壞的可能,那麼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早晚總會發生……是的,米嫣雲也避無可避。

她安穩的小世界在那一刻,忽然風雲突變,地覆天翻。

距離那個令人難熬的早晨,已經過去二十幾個小時了。

初夏的天空找不到一絲浮絮和雜色,煦日當頭,熏風拂麵,是最適合用來給小學生造句的天氣。

米嫣雲在家裏手腳並用換衣服,然後對著鏡子仔細端詳自己的臉,又挖了好大一坨遮瑕膏敷了一圈眼周。

湊合吧,黑眼圈幾乎看不出了。

離婚的感覺,一百人有一百種說法,種種催肝裂膽。

米嫣雲隻是失眠個大半宿,副作用算輕的。

居住的地方是城市盲腸地段,用APP check了一下,附近打車指數低得可怕。

到達和許玉琢約定的“桃源”餐廳,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高檔會員製餐廳“桃源”,隻做會員生意,每位客人建立對應的專門檔案,年齡和口味偏好等都一一記錄在案。

光入會費已讓小老百姓咂舌,薄薄一張會員卡都仿佛附了一層“貴氣”。

進門之前在門邊探頭探腦的米嫣雲,大概是所有顧客中氣場最弱的一個。

她一來這兒就湧起不好的回憶。在許玉琢強壓下辦了桃源的會員,乃人生中罕見的浪費黑曆史。

愁容滿麵的美人那也是美人。

打一進門起她就像顆磁石,吸引了在座男士半數以上目光。

跌宕有致的身材,精雕細琢的五官。瞧那蛾眉宛轉,瞧那善睞明眸,像不像傳說中的桃花麵?

餐廳氣氛暗暗變了,許玉琢不用看也知道某人來了。

畢業兩年,同學中大部分迅速融入生活,變得麵目全非,隻米嫣雲依然故我。

北方話說——彪乎乎的。

絕美而不自知,投身社會染缸仍像顆未經打磨的原石。

——電視上精明能幹的“嫣雲主播”是另一個人,或者說,是電視台把軟柿子包裝出了硬派形象,一個假象罷了。

“這裏!”

許玉琢停止胡思亂想,朝門口招手,某人眼睛一亮,一路小跑過來。

放下包還在喘氣,一開口就是一連串意料之中的道歉。

這家夥的自我反省型人格又發作了。

“我等得都結蜘蛛網了,友盡!”許玉琢伸出一指禪把友人的腦門戳紅,“怎麼不叫穆雲帆開車送?我記得婚宴之前他剛剛辭職,才過了十來天就找到工作了,這麼閑不住?”

嘴上凶巴巴,動作卻暴露關心,推一杯巧克力冰激淩到她麵前,讓她解渴。

那張美人巴掌臉露在半顆草莓、幾顆桑葚旁邊,一點水果就把她襯托得天真爛漫,可愛到不行。

“他有事……”

許玉琢觀察著,突然笑出聲:“你瘦了!來,多吃點,”說著又推過來一個盛在碟子裏的輕鬆熊小蛋糕,壓低了聲音,“是不是新婚燕爾,被穆雲帆纏著‘運動’太多了?”

“別胡說了。”對方身體震動了一下,臉色窘迫到蒼白。

怎麼是蒼白而不是紅番茄?

嘛,都差不多。

“呃?你發梢怎麼濕了?”許玉琢眼尖地發現。

米嫣雲聽她這麼問,登時腦門上冒出金光閃閃兩個大字“哀怨”。

側過身讓她看自己肩膀——連衣裙的肩膀上還有塊濕印子。

在來的路上,途徑一個道路交叉口,從旁駛過的客車突然飛出一個飲料瓶,還是玻璃質地,被砸到估計會被直接開瓤。

米嫣雲僥幸不死,可活罪難逃,裏麵沒喝完的飲料淋她一頭一臉。

為免玉琢等太久,米嫣雲在路邊水龍頭洗了一把臉就跑過來了,沒折回家換衣服。

人若倒了血黴,那黴運真是接二連三地光臨,喝涼水塞牙,打哈欠閃了腰,放屁都砸腳後跟!

友人的淒苦並沒能喚起許玉琢薄弱的同情心,她毫不掩飾地拍桌狂笑,桌上餐具都跟著一齊抖。

於是米嫣雲更加烏雲罩頂。

許玉琢忍不住說:“嫣雲你好歹是人妻了,能長進點不?你記不記得,大學裏麵有個男的追你大半年,幫打開水幫刷碗,腳跟腳地亦步亦趨,眼看要成事,卻前功盡棄,最後他撤退的理由是——”

“久了才發現,你說話跟客服似的,有點沒意思。”

米嫣雲對自己不熟、不來電的,那真是標準悶葫蘆一隻。

吐槽完畢許玉琢話鋒一轉說:“不過還好,穆雲帆出現了。”

“每個女人都是各有千秋的寶石,最大的幸福不是遇見最完美的男人,而是遇見最欣賞你的男人。你平時雖然悶,雖然無趣、想法常常幼稚天真……(此處省略800字),可是穆雲帆喜歡。他疼你寵你,這就足夠啦。”

朋友儼然化身文藝範的情感熱線,侃侃而談。米嫣雲也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