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響起,木馬轉動。沒有翅膀的翱翔,隻為朝著最亮的那顆星,急馳而去。
—題記
我清晰地記得那天,我們在遊樂場春遊。
“我出生在一個很偏僻的小鎮,城鎮被無數的高山圍繞起來,那裏既不算城市,也不算鄉村。城市裏隻是安靜地流淌著一條母親河。大多數的居民都不會長久地生活在小鎮上。他們總是不停地遷徙,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像那條母親河終年不停地流動著。
我今年14歲。我叫小影。獨生女。”
多年以後,小影14歲時的自我介紹依然會在我的耳邊響起。
小影說,人生就好像旋轉的木馬,沒有到停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就像她母親走的那天,也是在遊樂場。她帶小影來玩,她讓她騎在木馬上。她說,囡囡乖,媽媽去買冰淇淋給囡囡。她的視線隻隱約看見母親離去的背影,溫暖而安詳的。
她走時,還摸了摸我的頭。她說去去就回的。小影說,可她終於還是一個人走掉了。
我清楚地看到了小影的眼淚。晶瑩透明。那是第一次,我看見了一個女生的眼淚。
而那不過是個開始。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憂傷地哭泣,你是否依然會記得我?”小影忽然在電話裏莫名其妙地問我。她說,“每個人都會給人以最印象深刻的地方,或者他是個話嘮,也或許愛笑。笑得像朵盛開的花。而我於你,可能就隻是哭泣吧!”她稍停頓,“我是愛哭包吧!”接下來的笑有些荒涼,在電話另一頭的我,心跟著她的笑一起酸楚起來。
我想起我倆多年前在電影院的情景。
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用盡全身力氣抽泣。因為胸口大塊的鬱積導致臨時的缺氧。胸腔似裂開般疼痛。她是個多愁善感的女子,任意一場悲情電影,也會順著導演安排的悲傷意圖,掉下淚來。眼淚似不值錢。
那天電影院裏,除了老到白了頭的歐吉桑,隻有我和小影兩個人。我有些故做紳士,看到她在哭,哭得很淒慘的樣子,便遞給了她一張紙巾。我望見她的眼睛環顧了四周,又在我身上遊移了一會,便順利地接下我手中的紙巾。單從她動作上的這一個小小的細節,我就可以斷定她很懷疑我的良善用心。
多年以後,小影告訴我,從未見我如那天般對她溫柔。
每一個悲傷的人,都會想找一個傾吐秘密的對象。憋著秘密對身體不好嘛。她就是這樣死心塌地、死皮賴臉地,定要把自己藏在心裏的秘密對我訴說。
小影真是個單純而又可愛的女生。
她開始敘述她的故事,就像所有的愛情故事一樣,裏麵總會有個相貌英俊的男主角,還有一段略微與眾不同的初遇。小影的臉上浮現著一種常人無法捕捉的笑,四周所有的畫麵仿佛都是靜止的。
如果你在茫茫人海中遇到某個人。愛上了那個人。他就會成為你的魔咒。有時它會甜如蜜糖。有時它會讓你痛徹心扉。
小影有去圖書館查資料的習慣。那天照例前往。頭部卻不小心磕到書架,書本頓時掉落。
她的魔咒就在那裏等候著她。它會一直纏著小影,死拉硬拽,它是塊磁鐵,而小影不過是塊普普通通的鐵石。她擺脫不了它的磁場。
他從地板上撿起書,用他細而修長的手指輕撫了兩下扉頁。
小影的眼淚在那一瞬間犯濫成災。她或許一直在等著這樣一個人。在這樣一個懨懨的午後相逢。
他輕輕蹙眉隨後舒展開來,他低聲說,原來我帥到能讓女生在見過第一麵就為我落淚。
她頓時破涕為笑。
在那個溫暖陽光的午後,小影的心裏卻隱隱生疼。
雖然愛情觸手可及。
我說,你為什麼不把你的想法告訴那個男生呢?
告訴他又怎麼樣?他就會接受我嗎?那我又為什麼增添他的煩惱呢?小影嗬嗬地笑。那笑似乎包含著無數的心酸。
我想起了日本導演岩井俊二拍攝的電影《情書》,她很像柏原崇飾演的藤井樹—那樣的深情。
她曾經千方百計地想過再次製造與他相遇的機會。比如,在一個沉寂的午後,躲在書架後,當遠望見他朝這個方向走來時,就假意目不轉睛地盯著一本書看。然後,與他撞個滿懷。或者與初遇時相同,在他跟前假裝撿書,再次給他個樂於助人的機會。隨後抬頭,嘴角略微揚起,淡淡地說句:“嗨!好巧,又是你。
她的設想,沒有一次成真,她的心裏裝滿了怯懦感。
從那個夏天開始。小影在對他的愛裏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