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走進大帳,打斷了在椅子上出神的張國梁:“大人,二根帶著良才回來了。”
張國梁馬上覺得情況不妙。
良才跪在表哥麵前,放聲大哭。的確,大喜後的大悲總是讓人難以承受,更何況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張國梁看看二根,示意二根說話。
二根簡單地報告了情況,最後說到李日升帶隊去給侯田他們收屍,讓國梁心裏一動。
國梁讓二根先下去休息,讓良才回帳換好衣服馬上過來:“小六子,去傳令,前營戒備!”
侯田小隊遇襲,幾乎被全殲,這讓他非常吃驚。難道是羅大綱?但他並不非常肯定,要等良才過來問話。
一盞茶的功夫,侯良才進賬了。
張國梁讓他坐下,他便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了,眼圈還紅紅的。
張國梁暗想侯田混蛋,把良才都帶上了,兩個人都死了,怎麼向姨娘交代?
看看良才,已經比剛才穩定多了,於是他便詳細詢問遇襲的情況。
侯良才剛從刀下偷生,驚魂初定,斷然不敢說在梁家衝滅衝的事。他就說侯田帶他們哨探五十多裏,確認沒有敵情,就準備回營。沒想到,在離官道還有三五裏的地方,被十多個人偷襲了。自己在混戰中被打暈,敵人撤走之後他醒來,於是回來報信。在途中遇到了李日升他們。
張國梁問他還記得清襲擊他們的首領模樣,他便仔細描述了下。
不是羅大綱。當然,有可能是羅大綱手下派人幹的。劉守備的探子不是前天探知羅大綱已經到昭平了嗎?怎麼還在這裏遇襲。如果真是羅大綱的話,良才也應該不能生還才對。他的頭,應該已經懸在了路邊的樹上才對。
可是再問似乎也問不出什麼。混戰之中就是一個鎮定的兵也可能記不清那麼多,良才就很不錯了。
於是他吩咐良才先回去歇息,自己走到地圖前麵。按良才說的地點,應該是離這裏五十裏左右的地方。順著遇襲的小路,一路進山,十多裏處,有一個三岔口,另一個路口則通向昭平。這樣的話,就不排除是羅大綱襲擊的可能。劉守備也說過,目前府內就羅大綱一股土匪勢力較大,其他的也沒這個膽襲擊近二十多個官兵。
還是必須等李日升回來。等待是漫長的,張國梁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人,覺得無聊而寂寞。侯田的死並不讓他有多難過,打仗死人是免不了的。侯田太張揚,就算自己的表哥領兵,也不能事事都與弟兄們相爭,尤其是銀子、女人。這些東西正是弟兄們拚命的所在,要想讓弟兄們賣命,靠凶悍是遠遠不夠的。
他長出一口氣,讓小六子把帳門卷起來。雨還在下,帳前的台階下,已經有了幾處較深的積水。幸虧事先想到了,派李日升去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是別人,可就難說了,或許到現在還沒消息。人多,能辦事的人卻並不一定多。
小六子端了一杯茶,張國梁擺擺手。小六子又輕聲地請示是否進晚膳,已經酉時兩刻了。
張國梁略一思索:“小六子,去吩咐準備些酒菜,等日升他們回來我們一起吃。”
酉時三刻,李日升帶著騎兵進入了營門。現在他們渾身上下沒一處幹的地方,為了找侯田的人頭,弟兄們在雨裏摸了個來回,才在水溝裏找到。每匹馬都馱著一個死人和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馬也累得半死。在稀泥路上不停地打滑,背上還背著兩個活死人。
來到千總帳門前,大家下馬,把屍體整齊地擺在一邊。
張國梁早已站在了帳門外。小六子手裏拿著傘,卻並沒有撐起。
看著千總和大家一樣受著雨淋,勇丁們肚子裏的怨氣,就散了大半。
張國梁開口了:“弟兄們,難為你們了。小六子,去,給李把總遮雨!”
小六子應聲跑到李日升身邊,撐起了傘。李日升連忙推掉:“小六子,給大人去!”
看到李日升堅決不要,張國梁示意小六子收起傘。
他看了看全身都濕透了的勇丁,便轉向李日升:“日升,帶兄弟們回去換身幹衣服。你換好衣服到我這裏,我有話要問。”
李日升點點頭,帶著手下這群落湯雞們回帳篷去了。